德帝很高興。
過了今日,他囚禁虐待父皇的罪名就會徹底洗清。
甯宸啊甯宸,你以為散布謠言就能讓朕背負罵名?
真是可笑...德帝覺得自己終于赢了甯宸一次,心裡得意極了。
“停一下!
”
一直沉默不語的玄帝突然開口。
德帝怔了一下,順着玄帝的目光看去,原來是天福樓。
玄帝眼神裡滿是懷念,低語道:“那個臭小子最喜歡吃這裡的烤鴨了...讓人給朕去買一隻烤鴨吧?
”
面對玄帝的請求,德帝卻是臉色陰沉,心裡滿是嫉妒。
憑什麼?
父皇将所有的寵愛都給了甯宸,那個野種何德何能?
他才是父皇的親兒子,他到底哪一點不如甯宸?
嫉妒讓他拒絕了玄帝的請求,沉聲道:“繼續走!
”
隊伍緩緩往前走去。
玄帝依依不舍的從天福樓的招牌上收回目光,沉默不語。
走了一陣兒,玄帝再次開口:“能不能在這裡停一會兒?
”
德帝順着馬車上的小窗戶看出去,臉色更加難看了。
因為這裡是狀元樓。
他知道,當初父皇就是在這裡跟甯宸認識的。
德帝沒有說話,隊伍自然不敢停,繼續往前走去。
玄帝看着逐漸遠離的狀元樓,眼神充滿了回憶。
他當初就是在這裡碰到甯宸的。
那是的甯宸,瘦的跟個小雞仔似的,凍得瑟瑟發抖。
“大叔,賣詩嗎?
我算你便宜點。
”
“大叔,謝謝你請我吃飯。
”
“大叔,謝謝你的大氅,你人真好!
”
曾經發生的一切曆曆在目,恍如昨日。
玄帝緊握着身上的大氅,眼眶濕潤。
如今天氣早就熱了,已經過了穿大氅的季節。
可玄帝還是執意穿上了大氅,因為這件大氅是甯宸離開時給他披上的。
京城太大了。
一天時間根本走不完,轉眼已是黃昏。
德帝下令回宮,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這時,隊伍路過北城門。
玄帝突然鑽出了馬車,沉聲道:“停下!
”
德帝怔了一下,在馬車裡他可以拒絕玄帝的要求,但當着外人的面,他還得扮演孝子...不然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停下!
”
德帝下令,隊伍停了下來。
玄帝走下馬車,擡頭看着城樓,輕聲道:“朕許久沒有出宮走走了,諸位愛卿,随朕登城...朕還從未站在高處看過大玄京城。
”
“父皇,上面風大,您龍體抱恙,還是回宮吧?
”
德帝開口阻止。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沒必要再在這裡逗留,免得橫生枝節。
然而,玄帝沒理會他,走過去牽起昭妃的手,然後朝着城樓走去。
德帝臉色一沉,但又不好當着外人的面忤逆玄帝的意思,隻能跟了上去。
禦前侍衛,監察司的人,還有朝堂上的重臣,都緊随其後。
玄帝看向緊跟着他的全公公,道:“全盛,你退遠一點,朕跟昭妃說說話。
”
全盛心生不安,但還是往後退了幾步,這個距離在他的掌控範圍内,一旦玄帝出什麼事,他能在第一時間出手搭救。
玄帝一邊壓低聲音跟昭妃說着什麼?
一邊拾階而上。
很快,便到了城樓之上。
玄帝牽着昭妃的手,俯瞰着大玄皇城。
夕陽西斜,為天地萬物鍍上了一層金色。
整個大玄皇城,雄偉壯觀,美輪美奂。
玄帝輕聲道:“大玄江山,真漂亮啊!
”
昭妃輕笑,聲音溫柔:“陛下執政時的大玄江山更漂亮!
”
玄帝歎息:“可惜,朕年輕時一心勤于政務,都沒時間好好看看這大玄江山的盛世美景。
那把龍椅,困了朕一生啊!
朕這一生,最開心的莫過于甯宸那臭小子帶朕去了靈州,秀州...若非陳老将軍突然走了,想來這大玄江山朕應該走完了。
昭妃,你跟朕一樣,被困在深宮之中,不知你可曾恨過朕?
”
昭妃輕輕搖頭,“能侍奉陛下,是臣妾這一輩子最大的福分...無論身處何地,臣妾都願意陪着陛下!
”
玄帝握緊了昭妃的手,“若有來生,朕一定會好好補償你!
”
昭妃輕輕點頭。
玄帝深吸一口氣,眼神突然變得決絕。
他扭頭看向不遠處的德帝,朝中重臣,旋即又看向城下的百姓。
突然,他大聲說道:“朕這一生,何其幸運...年少登基,有陳老将軍和一衆愛卿輔佐,後有甯宸替朕守衛大玄江山。
朕這一生,也做錯過很多事,其中最後悔的,便是将皇位傳給了德帝張天倫。
他雖是朕的兒子,并沒有帝王之能,好大喜功,德才皆無...導緻大玄滿目瘡痍,民不聊生。
你們聽到的謠言,并非謠言,而是事實。
這所有的一切,皆是朕的錯,是朕對不起列祖列宗,對不起大玄百姓...今日,朕願以死贖罪!
”
德帝眼前一黑,腦子嗡嗡作響。
可不等他回過神,便聽到刺耳的尖叫聲。
玄帝和昭妃,竟是直接從城頭跳了下去。
刺耳的尖叫聲中,兩道身影如同利劍射出。
一個是全公公,另一個是耿京。
全公公早就察覺到玄帝不太對勁,所以暗中通知耿京,兩人一直在警惕,以防萬一。
所以,在玄帝和昭妃同時跳下城樓的時候,兩人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耿京飛撲到城牆邊上,半個身子探出城牆,一把抓住昭妃的手臂...可下墜之力拽着他一同朝着城牆下墜去。
千鈞一發之際,耿京一手抓着昭妃的胳膊,一手死死地扣住城牆邊緣...兩人全都懸挂在城牆上。
另一邊,全公公直接飛撲出城牆,一手抓住城牆邊緣,另一隻手裡的拂塵一甩,纏住了玄帝的胳膊。
四個人就那樣挂在城牆上,吓得城下的百姓尖叫連連,所有人都驚出一身冷汗。
“全盛,放手吧...隻有朕和昭妃死了,武王才不會再受脅迫,他和甯宸就不會再兵戎相見,大玄的将士也不用自相殘殺,百姓也不會受戰火之苦。
”
全公公搖頭,眼淚都被甩飛了出去。
“這是聖旨,朕命令你放手!
”
全盛哭着大喊:“請恕老奴不能遵旨!
”
全公公和耿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要不是怕傷着玄帝和昭妃,他們隻需輕輕一甩,就能将兩人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