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聯寫好了，廚房裡的年飯也好的七七八八。

　　年歲小的負責拿碗筷擺放好，大的負責端炒菜。

　　最年長的範進負責最危險的——端燃燒着紅彤彤炭火的小火爐以及砂鍋。

　　年飯的菜肴不是特别稀奇的，大多是平日裡常吃的家常菜。

　　隻不過今日大多集中在一起了。

　　圓桌正中間，擺放的是炖鍋。

　　整隻的老母雞，由于用炭火煨着的時間長，早已骨肉脫離軟爛入味。

　　湯汁金黃油亮，下入切成薄片的冬筍，肉好吃，湯好喝，配菜冬筍更是鮮甜味美。

　　水煮兔麻辣鮮香，紅豔豔的一片看着就讓人食欲大開。

　　紅燒肉糖色上的極好，幹鍋鴨焦香撲鼻。

　　清湯魚頭湯汁呈奶白色，裡面下入的是一顆顆小肉圓子，放在平日裡，肉圓子必定是重量級食材，今日卻要往後站。

　　炖鍋四邊則是炒菜涼菜，零零整整加起來有十八樣菜。

　　八個人，十八樣菜，吃是吃不完的。

　　水清要的就是吃不完。

　　年飯嘛，吃不完有剩下的才能年年有餘呀。

　　水清範進淩然三人杯子裡裝的是清冽香甜的米酒。

　　五小隻杯子中倒入的是熬煮好的酸梅汁。

　　一家人舉杯碰杯，先是共同恭祝：“新年快樂！
”

　　随即，水清從随身攜帶的小布包中掏出金葉子，喜慶的道：“來來來，發新年禮物啦！
”

　　收新年禮物，對于孩子來說是最開心的事了。

　　隻不過，看着阿娘手上金晃晃的片狀物，五小隻眼睛圓圓，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阿娘手上是金子嗎？
”

　　“真的是金子？
”

　　“給我們的？
”

　　“能要嗎？
”

　　範進眉眼染笑，替水清回答：“是金子，金葉子，給你們的，每個人都有。
”

　　“一個人兩片！
屬于你們自己的壓歲錢，也是往後的零花錢。

　　即是嫁妝也是娶媳婦的聘禮，你們好好保管，丢了就沒了！
”水清哼哼威脅。

　　聽到是壓歲錢，五小隻歡呼聲差點掀掉房頂！

　　“阿娘最好了！
”

　　“爹爹也好！
”

　　說完奉承的話語，随即排隊上前領取。

　　淩然安靜的吃着飯菜。

　　突然聽到有人喊他：“淩然，這是你的！
”

　　他驟然擡頭，丹鳳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金葉子他以前不光見的很多，還擁有很多。

　　但那畢竟是以前。

　　自從出來後，别說金的銀的，就是一文兩文錢都很難再見到，替人幫工，能管一日兩頓飽飯就算不錯的了。

　　銀子尚且金貴，更别提金子！

　　“我、我不需要。
”他不能要，他們收留了他，給他吃喝，沒有區别對待，已經很好很好了。

　　他不能不知足，也不能不懂事。

　　水清打趣：“不需要？
你是不想娶媳婦，還是你的媳婦不需要聘禮？

　　别人家姑娘家有的，你也要給呀。
”

　　淩然快速的側首看了身側一眼，菱角分明的側顔染上薄紅，旋即許諾：“我能自己掙！
”

　　水清笑道：“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喏，這個算是我和你範叔對你的提前投資吧，等你以後飛黃騰達了，再雙倍還我們。
”

　　“收下吧，你以後會用上的。
”範進想的是這孩子母死父不慈，一人孤身在外，有銀錢在身上日子會好過許多。

　　他是個心中有溝壑的，對往後的日子也有着自己的打算，必然不可能在他們這兒一直待下去。

　　等他出門在外，有筆銀錢傍身，他和水清也放心些許。

　　“是啊，淩大哥，我們都有，你也要有！
”

　　“爹娘既然給了，你就收下吧。
”

　　“咱們是一家人，當然都要有呀。
”

　　淩然握着筷子的雙手微微顫了下，看向為他着想的每個人，手掌伸出，接過。

　　水清嬸子說，以後雙倍還他們。

　　雙倍？

　　十倍、百倍，他都還不清.....

　　水清新年禮物分發到位，還是金葉子這種重量級的，五小隻雙眼興奮激動到亮晶晶。

　　範進也準備了新年禮物。

　　不同于水清的财大氣粗，他準備的是書籍。

　　他自己手抄的裝訂本。

　　不費多少銀錢，但誠意滿滿。

　　除了不愛讀書認字的範江，其餘人依然很開心。

　　年飯吃的時間漫長，一直到下午才吃好。

　　等吃好了年飯，收拾了桌面，開始包餃子。

　　山水村村民沒有包餃子的習俗，主要是白面太貴，舍不得。

　　以往和範母、範前沒分家時，吃了年飯，晚上那頓随便吃點。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食物充足，自然想包就包。

　　“你們想吃什麼餡的餃子？
”水清詢問大家意見。

　　搬新家後，有了廚房，也有案闆揉面，吃過好幾次餃子，每個人喜愛的口味也不同。

　　得問清楚了，挑個最受喜愛的餡料做！

　　“豬肉包菜餡！
”範江連忙舉手喊到。

　　“韭菜粉絲雞蛋餡！
”

　　“青菜香菇餡。
”

　　“素三鮮餡。
”

　　“純肉的！
”

　　水清：.....很好，五個人五種口味，白問的。

　　她就不該問！

　　“我做啥吃啥。
”

　　“阿娘，我來切菜。
”

　　“我剁肉餡。
”

　　“我擀餃子皮。
”

　　“我來包。
”

　　水清很欣慰，不過，養崽崽還是蠻好的，幹活的時候能頂上。

　　和面是個力氣活，交給範進。

　　剁肉也是個力氣活，交給淩然。

　　切菜是個細緻活，由晏秋負責。

　　剩下的人會啥做啥。

　　鋪了地磚的廚房，寬敞明亮幹淨，竈洞裡生了火，外面寒風簌簌，屋子裡暖意融融。

　　山水村的村民也在過年。

　　雖然沒有水清範進家的條件，但也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做到最好。

　　有殺雞鴨的，有炖大魚的，有炖上肥肉的.....

　　張嬸子家今年格外的隆重。

　　雞鴨能生蛋，舍不得殺，但年前掙了一大筆銀子，足足有十兩。

　　肥肉三十二文一斤，割了兩斤。

　　瘦肉二十文一斤，割了三斤。

　　年飯上足足兩斤的肥肉煸出肥油舀入油罐中，肥肉全部用來炖大白菜，無論白菜還是湯汁上全是閃閃油花。

　　瘦肉留了兩斤下來。

　　半斤切片用來炒辣椒，半斤切絲用來炒冬筍。

　　之前腌制的鹹魚，蒸了一碗。

　　又用了足足五個雞蛋和韭菜一起炒了一大盤子。

　　一頓有肉有蛋有魚的豐盛年飯就做好啦。

　　和村子上其他人家形成強烈對比的是範老大家的年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