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對于岑鸢的超凡能力和超卓見識震驚異常。
同時,他也沒見過誰拿出這樣足以站在列國之巅的發明,還能謙虛承認,“這不是我想出來的,這是畢昇先生的發明。
”
活字印刷!
聞所未聞。
他可以斷定,這項發明一經問世,一旦推廣開來,必是影響深遠的存在,定會在曆史長河中留下瑰麗的光芒。
畢昇先生是誰?
何方人士?
哪國人?
哪本典籍記載過?
岑鸢是如何知道的?
明德帝自問也是才高八鬥、見識甚廣之流,在岑鸢面前卻如同目不識丁。
他懊惱之時,也生出過強烈的占有欲,覺得應該将岑鸢這樣的人才永遠留在北翼的土地上。
有時候頭腦裡的寶藏比金礦對一個國家的影響更加重大。
他不該讓擁有寶藏的人離開北翼,尤其這個人還是梁國曾經的國君。
頭一陣,岑鸢認真講解活字印刷時,明德帝這思緒一掠而過,當時就被岑鸢捕捉到了。
岑鸢冷睨着他,“不用想太多,你攔不住我!
”
明德帝挑眉,“若朕扣下你妻子、你嶽母和你妻舅一家,又當如何?
”
岑鸢目光堅定,“你不會。
”
“何以見得?
”明德帝笑了,有種被信任的驕傲。
岑鸢默了一瞬,答,“那我也不能承認我家小姑娘眼瞎。
”
明德帝:“……”
能這麼說話的,真就隻有你啊!
岑鸢道,“也許千百年後,沒有北翼,也沒有梁國,而是合并成一個更加強大的國家。
那時的百姓安居樂業,國家強盛不受外敵欺侮。
你,我,不過都是曆史的塵埃而已。
”
明德帝内心被深深震撼。
眼前的男子隻十八九歲而已,可為何他的想法如此超脫,仿佛淩駕于曆史之上。
他真的對權利一點也不在意啊!
明德帝想過,若換作自己,肯定不會因為一個女子而放棄江山,一輩子甘願站在女子身後。
就算少時遇上唐楚君……恐怕也不行。
男人嘛,就要建功立業!
一個對權勢無欲的男人,才是真正最可怕的存在。
自己在他面前,連隐藏于心靈最深處的一小絲貪婪都無所遁形。
明德帝再無心開玩笑,隻正色回應,“所以我們做好眼前事即可。
曆史自有曆史的軌道。
我們隻能盡力使眼前的黎民百姓不受戰亂之苦,不受亡國之禍。
”
岑鸢點頭,“自當如此。
你的确是個好皇帝,我家小姑娘沒眼瞎。
她看準的人,的确有理想有抱負。
帝王就該是如此模樣。
”
明德帝莫名挺直了腰闆,被肯定,被表揚,多少年沒有過了?
此時,他拿起桌上的《翼京周報》認真看起來,上面有對武舉曆史發源詳述,也有對武舉科目的解說,更有武舉的時間場次表。
這也許是百姓大衆第一次離武舉這麼近,早前都靠問,靠猜,一知半解。
報紙上大篇幅報道了武舉。
首日考步射,騎射,馬槍和舉重。
早前武舉的這幾個項目分兩天進行,但這次,時間緊,任務重,全部集中在同一天。
且四個項目同時開始,非對抗賽項目,隻算積分。
相當于每個學子刷滿四個項目即算考完,積分所加就是今日總成績。
參賽隊伍以學院為方陣,有國子監,國公府族學,文蒼書院,雲起書院,仲夏書院,春山書院,北鳴書院等等,外加一個散人舉子方陣,即無學院的人組成一隊。
各自方陣的領隊教谕在昨日就進行了抽簽。
如雲起書院的領隊是岑鸢,抽到的順序為:舉重,步射,馬槍,騎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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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雲起書院最先考舉重……這些信息都在報紙上一一公布。
明德帝看完報紙,帶着齊公公到達貢院武場……的馬槍場。
他原本要去舉重場,可聽禮部的姜大人來回禀說,舉重場人滿為患。
明德帝忍不住問,“你們禮部和戶部的票售空了?
”
提到這個,姜大人笑意深深,“空了!
空了!
昨日就售空了。
東羽衛還抓了一波倒賣入場票的黃牛黨,據說票價都炒到二十兩一張了。
”
明德帝笑,“朕看你們禮部和戶部如魚得水啊,恨不得每年來一次武舉。
”
禮部姜大人笑得見牙不見眼,“皇上說笑了,臣等也是希望朝廷廣納人才。
”
他見皇上想去舉重場,便是提議,“皇上,您還是去馬槍場吧。
那裡人少,于龍體有益。
”說完又補充一句,“國子監第一場就是馬槍。
”
國子監是朝廷官方最高學府,按理應該是最出人才的地方。
可明德帝上位後,國子監被太後的人把持滲透,深深影響着北翼的人才教育。
于是他幹脆将教育放開,鼓勵世家族學和民間學府百花齊放。
早前春山書院剛開辦的時候,手續被某官員卡着不給辦,明德帝直接将這官員斬首示衆。
後來便是再也沒人敢在教育上動手腳。
隻要達到辦學标準的學府遞交了申請,都是特事特辦。
曆經數年後,尤其這一界效果十分明顯。
國子監各方面都呈頹勢,文舉連前十都沒進一個。
這次武舉,國子監顯然急了。
明德帝根本不想看國子監,隻想看雲起書院。
想想那場面,時雲起肯定在看台上觀戰。
有時雲起在的地方,必是風起雲湧;當然,有時雲起的地方,就有時安夏,有這兩兄妹的地方,他們的娘還能不在嗎?
咳,想得太多了!
明德帝臉上情緒不顯,但心裡抓心撓肺地應道,“好。
”
這便朝馬槍場去了。
他所到之處,當然又是好生無趣地跪了一片,那“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聽在耳裡都顯得生硬無比。
明德帝揮了揮手,便坐下了。
在兵部郎中吳大人的激情緻辭中,武舉馬槍場正式拉開帷幕。
馬槍場座位上,也坐了些人,但不太多。
想必都是國子監學子的親朋好友,教谕等等……果然是人少啊。
而另一邊舉重場内,兵部侍郎孟大人準備緻辭,但場上實在太熱鬧了,根本沒法緻。
此起彼伏的人在喊“時雲起時雲起”,這分明是武舉場,喊“時雲起”是幾個意思?
時雲起本人坐在看台上,撫着額,捂着臉,都快縮進殼裡去了,也沒能讓“時雲起”的呼聲弱下來一點。
孟大人幾次雙手往下按,讓人肅靜無果,終于忍無可忍吼一聲,“時雲起,你倒是起來管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