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男子冷冽傲慢地看着時婉晴,像看一隻過街老鼠。
他身後站着一衆身強力壯的府衛,個個滿面怒氣。
府衛甲,“出門,左拐,登聞鼓前三十大闆等着你!
”
府衛乙,“邱夫人要撒野就去自己院裡撒野,可别來禍禍我們冬青院!
”
府衛丙,“我們冬青院幹淨得很,你以為跟你們青樸院一樣!
哈哈哈哈……”
時婉晴尖叫一聲,“反了!
反了!
你們這幫狗奴才!
我一定要發賣了你們!
我一定要發賣了你們!
”
那群府衛相互一對視,笑得更加肆意。
府衛丁指着時婉晴,“她說她要發賣我們,啊,我好怕!
好怕啊……哈哈哈哈哈……”
時婉晴隻覺那“哈哈哈哈”的笑聲,震得耳膜發疼。
面前所有人都變成呲牙咧嘴、青面獠牙的怪物。
還有那站在最前面的冷漠男子,不正是地獄使者黑無常又是什麼?
時婉晴又暈過去了,沒有一個府衛上前幫忙。
砰一聲,院門關了。
邱紫茉欲哭無淚,蹲在地上,抱着時婉晴,“母親,母親!
你醒醒……”
時婉晴悠悠歎口氣,有氣無力,“别搖了,再搖我又要被你搖暈了。
”
邱紫茉忙扶着母親起身,抽抽着哭泣,“您沒事就好,咱們回去吧。
敲登聞鼓要被打三十大闆,母親您這身子骨兒根本受不住啊。
”
時婉晴陰陰地看了一眼女兒,“誰說我要敲登聞鼓?
是紅顔!
是紅顔要敲登聞鼓!
”
母女倆回院以後,就把邱紅顔叫到屋子裡來。
.
時婉晴已經恢複了端莊模樣,待邱紅顔請了安後,便讓她坐下,又将點心推到她面前叫她吃,這才溫聲道,“紅顔,在這一衆兒女中,母親最疼你,你是知道的。
”
若是沒聽到那日母親的話,邱紅顔是相信而歡喜的。
自小因着她長得乖巧喜慶,相貌又不具攻擊性,别的姐妹挨打受罰,她都堪堪躲過。
雖然沒少受邱紫茉奚落,但母親以前對她也算是不錯。
可既然知道了真相,再聽這話,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兒了。
她硬着頭皮點點頭,“紅顔謝母親疼愛。
”
時婉晴又将一杯茶水推到她面前,“别光顧着吃點心,也喝點茶。
”
邱紅顔低着頭,聽話地喝了一口茶下肚。
又聽時婉晴道,“你哥哥自小也是最疼愛你的,你想想是不是?
”
這點倒不假,哥哥是個很好的人,讀書厲害,性子溫和。
自來就是個不愛言語,對所有姐妹都很好的人。
邱紅顔便又點點頭,“哥哥很疼我。
”
時婉晴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邱紅顔身體莫名一僵,被嫡母這一個看似不經意的動作摸得遍體生寒。
就聽嫡母問,“你哥哥驚世才情,卻在這場鬥試落榜。
你覺得這裡面有沒有貓膩?
”
邱紅顔不着痕迹地離嫡母遠了一些,才低頭回話,“許是哥哥沒發揮好。
”
時婉晴沉默了片刻,引導她,“你想想,你哥哥都落榜了。
那時雲起一個從小隻上過幾天學堂的人,竟然能位列榜首,你不覺得奇怪嗎?
”
邱紅顔仍舊低着頭回話,“人有失手,馬有失蹄。
哥哥肯定是太累了,加上題太難,才失誤的。
母親不必難過,等春闱時,哥哥肯定能中會元,當上狀元郎。
”
時婉晴:“……”就有點冒火,引不上道呢。
邱紫茉眼睛珠子轉着轉着,卻道,“紅顔,你先回紫藤院吧。
”
時婉晴一聽,氣得瞪了一眼女兒。
邱紫茉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待邱紅顔走遠了才道,“母親,你這個方法不行。
紅顔那麼蠢,哪能理解您要她去敲登聞鼓?
”
時婉晴狠狠将邱紅顔喝過的那杯茶砸在地上,“養她那麼大,一點用都沒有。
”
邱紫茉眼裡劃過一抹精芒,“有用,很有用。
母親,您想想,就算紅顔去敲了登聞鼓,挨了三十大闆,又起什麼作用?
”
時婉晴悶聲不吭,暗自生氣。
邱紫茉又道,“登聞鼓豈是随便什麼人都能敲的?
到時候進了刑部一審,她不就得把母親您吐出來嗎?
不過是一場鬥試而已,又不是真正的春闱,犯不着使那麼大勁兒。
再說,就算敲了登聞鼓,對時雲起影響也不大。
您看上一次的登聞鼓不止沒把他拉下來,反而為他增光添了彩?
您說是不是?
”
時婉晴靜下心來想了想,覺得女兒說得對,忍不住咬牙,“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
邱紫茉替母親揉着肩,“您要真咽不下這口氣,好辦啊!
後天不是對抗試嗎?
咱們拖着時雲起,讓他上不了場。
就算他上場了,也讓他沒心思答題。
”
時婉晴擡起陰陰的雙眸,“你有什麼主意?
”
邱紫茉可不想紅顔跟她嫁去同一戶人家争寵,嘴角逸出一絲冷笑,“後天對抗試,那就明晚給紅顔下藥,然後找個跟時雲起身形差不多的男人半夜進她房間毀她清白。
”
時婉晴:“……”
邱紫茉沒注意到母親的表情,自顧說得熱乎,“黑燈瞎火的,讓那人以時雲起的語氣說幾句話,紅顔迷糊的時候根本分不清是誰。
”
時婉晴麻了,“……”不得不扭過頭來重新審視自己女兒。
邱紫茉怕母親脖子扭疼了,便轉到前面去,兩眼放光,“到時隻要紅顔一口咬定半夜毀她清白的人是時雲起,咱們就能把時雲起拖着不許他出門考試,死活讓他給個交代。
就算他最後還是參加了對抗試,受這影響肯定也思緒恍惚,根本不可能考得好。
”
時婉晴從質疑女兒到同意女兒再到贊賞女兒,完全不需要多少過程,“你一個小姑娘家,上哪兒懂得這些手段的?
”
邱紫茉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未出閣,講這些未免有些不體面,不由得臉兒一紅,“哎呀,話本子不都這麼寫?
上回在彙州知府家中,他家小妾的侄女不就是這麼污了知府的嫡子。
後來為了平息風波,那嫡子才把小妾的侄女擡成妾室。
我們那個圈子都傳遍了,誰還不知道這些個手段?
”
時婉晴歎了口氣,方覺自己是把女兒還當個孩子看呢,“你說的這個方法好是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