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紫茉嬌縱慣了。
在家時因着左右逢源,很得長輩們歡心。
不是爹疼,就是二叔疼,能不飛揚跋扈嗎?
私底下她不止對庶出兄弟姐妹陰狠毒辣,對堂兄弟姐妹一樣呼來喝去。
她母親是建安侯府嫡長女,光這身份,就夠她張揚橫行,家裡沒人敢惹她。
在邱紫茉知道了母親的秘密後,更是肆無忌憚。
她早就想過,若是母親在親事上不讓她如意,她肯定是要用這個秘密拿捏母親。
隻是做夢都沒想到,在這種情形下,把秘密捅爆了。
邱紫茉徹徹底底知道闖禍了。
她哭着跪到了母親面前,“女兒錯了!
母親,對不起,女兒錯了!
女兒真的錯了!
求母親原諒!
”
時婉晴的眼淚哭幹了,嗓子哭啞了,整個人神思恍惚,“你現在開心了。
”
邱紫茉跪着搖腦袋,“我當時氣昏了頭!
母親,都是女兒的錯,您原諒女兒!
等女兒嫁了人,女兒一定好好孝敬您。
”
時婉晴陰恻恻地看着女兒,“呵呵,你還想嫁人?
”
邱紫茉一窒,擡起帶淚的眼,“母親,我不嫁肖長樂了。
女兒一切聽母親安排。
”
她忽然想起早前母親替她精打細算,早早籌謀起來。
說讓她和邱紅顔一起嫁到同一家,她為主母,紅顔做妾。
她隻需要把紅顔的孩子拿捏住,以後那些髒事全讓紅顔一手操辦。
母親是真的為她着想啊!
可她卻捅了母親一刀。
邱紫茉悔得肝腸寸斷,哭得十分傷心,“母親,女兒錯了。
女兒知道母親一顆心都向着女兒……”
她撲到母親跟前,“女兒以後聽母親的話好不好?
你讓紅顔跟我嫁同一家吧。
像早前您說的那樣。
以後我在夫家站穩了腳跟,必會報答母親。
”
時婉晴瞧着自說自話的女兒,隻覺諷刺至極。
這時候還想着讓紅顔跟她嫁同一家?
時婉晴不明白自已當時是有多喪心病狂才會這樣算計紅顔啊!
分明紅顔也是叫她母親的。
她是這一刻才發現,如果一個人有了“羞恥之心”,便會反複衡量自己所做之事。
她今夜是被女兒“羞恥”到了。
再想到早前那次,她跟瘋了一樣和女兒一起想把時雲起拖入泥濘。
那真就是羞恥到了極點。
恍惚中,時婉晴耳邊仿佛聽到了一個聲音。
那是兒子在說,不如,你去死吧。
她似乎打了兒子一耳光,“混賬!
我是你母親!
你叫我去死!
你就這麼跟母親說話!
”
兒子哈哈笑得蒼涼,“你看看你養的女兒,如今是個什麼德性?
你再看看你的兒子,又是什麼德性?
”
時婉晴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回憶,淚流滿面。
她喃喃的,“言兒,你是要逼死母親嗎?
”
她用雙手捂着臉頰,淚水洶湧澎湃。
邱紫茉以為母親是因為被休了才哭,安慰道,“母親,明日我去求父親。
等他消氣了,咱們就能回邱家了。
他寫的休書還沒在官府登記,還有轉圜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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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婉晴聞言,怔了一下。
是啊,光是一紙休書,怎能作數?
她不會如他願的!
她不能被休!
這麼想着時,眼淚漸漸止住了。
空洞的眼神,也凝了光。
時婉晴伸手摸了摸邱紫茉的臉,語氣是無奈的溫柔,“茉兒,這話我隻說一次,你一定要記在心裡。
”
邱紫茉見母親情緒好了許多,心裡安定下來,“母親,您說。
”
時婉晴道,“其實你是你父親的女兒,不是你二叔的女兒。
”
邱紫茉忙點頭,才不管是真是假呢。
對她來說,自然希望是父親的女兒。
二叔嘛,偶爾要點好處便罷了。
時婉晴也不管她聽不聽得進去,“是你二叔誤會了。
我跟你二叔……在一起,最初是因為你父親娶小妾。
外頭進來的女子,我都忍了。
可他連我屋裡的丫頭也不放過,還背着我……我是報複,報複你父親。
可你,真的是你父親的女兒……”
邱紫茉也不知道母親說這些有什麼用。
這套說辭,就算拿到父親跟前,難道就有理了?
她心頭冷笑,臉上乖巧。
時婉晴說累了,便是站起身去了趟廚房,親手做了兩碗面。
邱紫茉一碗,她自己一碗。
吃完了,邱紫茉就回房睡覺去了。
她折騰這一天,又受了大刺激,自然是累了。
時婉晴召集下人們過來。
這宅子小,原本也沒幾個下人。
加上貼身趙嬷嬷,總共也就四個人。
早前那些丫環們,全被她發賣了。
時婉晴道,“我被邱家休了,往後養不活你們。
身契都還你們,這月的月錢也一并發了。
明日天一亮,你們就收拾東西走,不用來侍候我了。
”
這幾個下人,并沒跟她許久。
隻趙嬷嬷是她從彙州帶來的,十分舍不得,“夫人,老奴……”
時婉晴打斷她,“趙嬷嬷,别說了,我意已決。
”
趙嬷嬷無奈地歎口氣,轉身出了屋子,歇着去了。
半夜,時婉晴進了邱紫茉的房間。
她掌燈看了女兒許久,最後終于将繩子套在了女兒頸項上,狠狠一用力……
次日,趙嬷嬷去給主母告别時,發現其吊死在房中。
她大叫一聲,便是報了官。
消息傳到建安侯府……時婉晴母女雙雙死于宅中。
魏采菱這個侯府主母感覺好崩潰。
怎的侯府又死人了!
她這剛嫁進來幾天啊!
本來就因為孝期連成親都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現在又……且,每次都走兩個。
唉!
時安夏也沒想到事情的走向會是這樣。
昨夜肖府發生之事,北茴已經回來說過了。
她梳洗停當,便是去了主院找魏采菱,“嫂嫂,你欲如何處理此事?
”
魏采菱想了想,“在官府冊子上,大姑母還是邱家人。
這事恐怕還得邱家出面才好。
我已經派人去邱家祖宅通知他們了。
夏兒,你說我這麼做,對不對?
”
時安夏溫溫道,“别緊張,按你想的辦就好。
我覺得大姑母尋短見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就是不想讓邱家休了她。
”
魏采菱剛嫁進來,人都沒見過,也不知道其中原委,隻能茫然點着頭。
一大早上,邱宏遠還沒起床,就接到建安侯府派人送來的消息。
時婉晴和邱紫茉母女死了。
邱紫茉是被她母親勒死,時婉晴是自己吊死的。
他呆愣當場,臉黑得跟鍋底一樣。
就想罵一聲這個瘋女人,你死也别死在我邱家啊!
他原本還想着早上就要拉時婉晴去官府審定備案呢,結果人沒了,非要死在邱家。
下人來報,“老爺,侯府派人來請您去商議後事。
”
邱宏遠琢磨了一下,才道,“那就走吧,建安侯府現在就沒個正經當家的,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