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鸢接下來又連着說了好幾個大奸臣禍國殃民的事,氣得明德帝手上青筋暴起。
岑鸢沉痛道,“最後,連京城最纨绔的子弟都上了戰場!
他們以血衛國,以命築起城防。
可惜,敵軍仍是一度打到了京城之外!
北翼危在旦夕。
”
明德帝聽得驚心動魄,忍不住問,“那時候,朕死了?
誰繼的位?
”
岑鸢點點頭,“是,皇上您中了‘蒼墨’毒,隻三日就走了。
下一任君王,是您親自指定傳位的,您猜猜,是誰?
”
明德帝臉都黑了。
倒不是因為讨論自己的“死”,而是他親自指定傳位的下一任君主就是個禍國殃民的狗東西。
他賭氣似的,“總不能是晉王吧!
”
在他想來,自己不至于眼瞎到傳位給晉王。
實在是因為晉王那點腦子,入不了他的眼。
他到現在也從沒生出過要培養晉王的心思。
可岑鸢說,“恭喜皇上,您答對了。
正是晉王!
”
“不可能!
”明德帝一口否決,“那小子蠢成那樣,朕怎麼可能把北翼江山交到他手裡!
朕交給老四,也不會交給他!
你這個夢!
不作數!
”
岑鸢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他總不能說,是我和夏夏太優秀,辦了很多漂亮的案子,解決水患,清除匪禍,提了很多有用的建議和意見方案,這些全算在了晉王頭上。
是以讓您誤認為晉王是可造之材,覺得江山托付到他手裡才最穩妥。
作為一個成熟的穿越者加重生者,甩鍋是必備技能。
他便是道,“有沒有可能,您當時被皇太後的花言巧語迷惑了,就以為晉王很不錯……”
沒等他說完,明德帝就斷然否認,“不可能!
晉王有幾斤幾兩,朕這個做老子的,心裡能沒數?
”
“許是中毒後糊塗了呢?
”繼續甩鍋。
“是……嗎?
”明德帝有些不确定。
畢竟他這輩子沒中過毒,哪知道中了毒後的樣子。
.
他一擡眸,就發現岑鸢眼中掠過一絲類似于愧疚且心虛的東西。
他猛然坐直了身體,“朕知道了!
朕知道了!
是你!
是時安夏!
”
他懂了!
他懂了!
時安夏是天命鳳女!
皇太後因為這個,一定是想盡辦法将時安夏弄進了晉王府。
然後眼前這個傻小子,因為喜歡時安夏,就替人家辦事。
此子一旦出手,就這心智手段,還能有差的嗎?
于是他就誤認為那些都是晉王的主意,就覺得晉王經過沉澱變得聰明睿智了。
明德帝在心裡國罵了好大一聲,火大透頂。
他再次認真打量岑鸢。
但見此子天庭飽滿,山根挺拔,目色清亮,真就是一副人中龍鳳的好皮囊。
岑鸢沒甩掉鍋,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他也沒想到明德帝反應會這麼快,眨眼的功夫就猜了個大概。
他悶聲,“那也怪你自己不查清楚就傳位!
”
哼,别想把鍋甩回來!
明德帝盯着他,“那你在朝中是什麼身份?
”
岑鸢聞言,懶懶道,“一個三天兩頭被奪兵權且被趕去邊關的衛北大将軍。
有戰事,我就是衛北大将軍!
無戰事,呵,我就整天被你那蠢兒子惦記着殺掉。
”
明德帝想罵一句“自作自受”,到底沒好意思罵出口。
但他從對方的話裡話外,聽出了一點線索。
這不是夢。
這是面前男子真正經曆過的前世。
換句話說,時安夏也不是做夢,而是真真切切經曆了一世回到嫁給晉王之前。
在段子裡這叫“涅槃重生”?
似乎又還有點不一樣。
他們這種重生是回到了一切可以重頭來過的時光。
他心裡深深震撼着,隻覺又荒謬又理所應當。
否則那小姑娘怎會以那樣沉痛的語氣說,“皇上,臣女熱愛北翼的心,和您一樣;北翼山河不朽,是臣女畢生的心願。
”
明德帝心思一動,忽然問,“小姑娘……她是?
”
岑鸢垂了眉眼,低聲道,“她是幾進冷宮的景德皇後,也是禦駕親征的惠正皇太後!
”
明德帝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聽到時,還是驚訝得兩耳轟鳴。
原來,小姑娘還曾是他的兒媳婦!
他們原是一家人啊!
岑鸢知他在想什麼,便是冷笑道,“現在别想了,她是我的!
”
明德帝:“!
!
!
”想想也不行!
岑鸢聲音裡充塞着濃濃的怒氣,“北翼沒有她,就隻能滅國了。
”
他沒有說的是,北翼沒有他,也隻能滅國。
可明德帝敏銳地捕捉到一點端倪,“所以那時候你在哪裡?
”
岑鸢沉默了半晌,沒有正面回答,隻問,“您知道為什麼梁國要聯合别國攻打北翼嗎?
”
明德帝又準确捕捉到一個關鍵信息,“梁國是主力?
”
岑鸢點點頭,“最先是。
”
其實這真是出乎明德帝意料的。
他以為,最有可能出兵的是宛國。
最應該起頭聯合别國出兵的,也是宛國。
宛國所處之地貧瘠,與漠州接壤。
那裡的土地也不知是什麼問題,同樣的種子灑下去,别地兒能産百石糧食,到了宛國的土地,要麼種子沒發芽就死了,要麼産量十分低,根本不夠他們國家的人生存食用。
那怎麼辦呢?
隻能把目光投向富饒的别國了。
而富饒的北翼,自是首當其沖。
但梁國本身就地廣物博,富饒得很。
何必動這勞民傷财的心思?
明德帝問出了口。
岑鸢道,“地圖。
”
明德帝忙将禦案台上的羊皮地圖鋪開。
岑鸢纖長的手指在羊皮地圖上指下去,一連指了三州四城,“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地底下都有礦脈,是金礦脈。
”
明德帝再次震驚,伸出手指在岑鸢指過的地方反複摩挲,“你說的是真的?
”
“信不信由你。
”
明德帝此時分不清自己是興奮還是緊張,竟如一個毛頭小子般在屋中踱來踱去。
礦脈!
金礦脈!
這對一個窮怕了的皇帝來說,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有錢了有錢了國庫終于有錢了!
我的天!
這不會是夢吧?
明德帝停下腳步,指着岑鸢,“你沒騙朕?
”
“你就當我騙你。
”
“不!
你沒騙朕!
你一定沒騙朕!
哈哈哈!
朕若有了這金礦脈,便有銀子修河堤,遷城,修城防了!
朕的大軍就能穿上有棉花的冬衣了!
哈哈哈哈哈……咦,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
“因為!
”岑鸢淡淡開口,“朕就是梁國幼帝岑鸢,人稱恒帝的短命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