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永華此人長相俊秀,斯文有禮,前途光明,很得長輩喜歡。
除了家世弱點,表面上是真的挑不出什麼毛病。
這也是于素君前世千挑萬選,顧前顧後所尋得的愛婿。
此人最初與時安心倒也算得上琴瑟合鳴,還育有一女。
後來陸永華因為出診,對當朝淮州知府之女一見鐘情。
他既不願讓心愛之人為妾,又不敢得罪貴妃以及侯府,竟喪心病狂下毒害死了時安心。
爾後,他還裝得無限深情與侯府虛與委蛇。
就在他正要迎娶心愛之人時,時安心失蹤的貼身婢女帶着一身傷回來揭發了他。
得知真相的于素君整日以淚洗面,後來早逝應與此有極大關系。
時安夏不想讓這個悲劇再次發生。
乍聽到陸永華的名字,于素君有些驚訝。
因為這隻是她還在考慮的人選,都沒來得及跟丈夫和女兒商量。
時安夏是怎麼知道的?
時安心羞得滿面通紅。
她跟陸永華上回偶然在路上有過一面之緣,記得男子長相斯文,眉清目秀。
時安夏繼續道,“侯府如今名聲極差,不如心兒姐姐再多留些日子。
待侯府起勢,再議嫁也不遲,到時不怕尋不到好郎君。
”
衆人都有些奇怪地看着時安夏。
這種話從婦人嘴裡說出來還好,她一個小姑娘是怎麼說得出口的?
并且她怎的就那麼笃定以後侯府有起勢?
”
于素君很為難,“可心兒原就比其他家的女兒年長些,若是再等兩年……”
兩母女感情好,她早前就是存了多留兩年女兒的心,一直挑挑揀揀,高不成,低不就,才拖到了這個歲數。
現在若是繼續拖下去,别說她這個繼母名聲不好,就是女兒時安心也會被人诟病。
顯然大房是不同意的。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另兩房的女兒們都還小,不到議嫁年紀,也就不摻和了。
再說,她們摻和也沒什麼用,沒有話語權。
于是就這麼僵持下來,跑題也跑到了天邊去。
就在這時,半天不發言的唐楚君道,“素君,你信我,往後心兒的婚事我陪着你一起張羅。
”
聞言,于素君目光多了幾分期待,“真的?
”有護國公府嫡女出面保媒,那就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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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對方叫的是“素君”,而非“大嫂”,顯然是以往日情分做了保證。
唐楚君點點頭,“咱倆自小手帕交的情誼,我自不能诓你。
”
于素君聽她竟然當衆承認兩人原先的關系,一時不由紅了眼眶,“好,楚君,我當信你。
”又轉頭回去笑着安撫女兒,“心兒不必憂慮,有你二叔母這句話,咱們且把心放肚子裡。
”
“心兒謝二叔母!
”時安心羞羞怯怯行了一禮,再對于素君道,“母親,心兒不急,心兒還想陪伴母親幾年,舍不得離家呢。
”
一時間真是母慈女孝,關鍵人家那還不是親母女。
時老夫人心裡五味雜陳。
自家二房和大房一向不是敵對關系嗎?
十幾年來偶爾見個面都兩邊互相低着頭,如今怎的就好了?
但現在唐楚君的立場,是在站位夏姐兒;夏姐兒的立場是在給女兒時婉珍做後盾。
還真就不好說,到底哪邊才是敵對方。
不過唐楚君的表态,無疑是自帶護國公府光環的。
時老夫人不禁感慨,娶這兒媳婦娶了十幾年,可算沾到一點光了。
時婉珍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沒搞明白狀況,“不是在說我的事嗎?
怎麼就扯到了心兒的親事上?
”
時老夫人心裡喟歎一聲,女兒蠢成這樣,難怪被宋世子拿捏,“意思就是,就算宋世子休了你,你也可以重新回到侯府來。
”
時婉珍一時又是高興,又是猶豫。
她分明是回來拿銀子的,還沒做好離開伯府的心理準備。
為什麼大家讨論的都是讓她回侯府呢?
就連她的母親也是這個意思。
時安夏卻在這時強調,“不必勉強,我們隻是說,如果小姑母你要回侯府,大家不會嫌棄你。
至于你要不要回來,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們不參言。
”
其實她真正的目的,是借此事為家族中别的受害女子鋪路,謀的是大家的福利和底氣。
而時婉珍,不過是第一個受益者而已。
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沒有誰能為誰負責。
她頂多隻能做荊棘路上的清掃者,走不走這條路,全看個人自己。
時婉珍還想說什麼,被時安夏截斷,“當然,一千兩銀子我不會給你,這是我自己的銀子,不給!
”
時婉珍:“!
”
可她就想要一千兩銀子!
你不給,拒絕得那麼直接!
壞丫頭,真是一點彎都不拐呢!
見時間磋磨得差不多,唐楚君施施然站起身,“母親,既然事情解決,那兒媳們就先告退了。
”
她一起,其餘幾位妯娌就全都站起來,齊齊向着婆母行禮告退。
幾人朝門外走去的時候,唐楚君道,“都這個點了,我那海棠院今日又備了撥霞供,不如大嫂和弟妹們一起用膳吧。
”
于素君立刻響應,笑道,“楚君請客,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我要帶着心兒一起去。
”
唐楚君白了她一眼,“合着誰還沒個好閨女!
夏兒,你年紀小,帶着你心兒姐姐快走幾步先去安排。
”
時安夏親親熱熱挽着時安心,“母親放心,等你們到海棠院的時候就能吃上撥霞供了。
”
兩個小姑娘迎着風雪,帶着一串丫頭們說說笑笑就跑了。
屋子裡的時老夫人看得眼熱,再瞧瞧自己屋裡冷冷清清,就留下個鼻青臉腫的小閨女在那哼哼唧唧。
時婉珍又急又茫然,心裡慌得不行,怎麼就走了?
到底是怎麼決定的?
時老夫人沉着眉眼,“你先留在侯府吧。
宋世子不來接,你就别回去了。
”
“啊?
”時婉珍哭喪的模樣,“可,可以這樣嗎?
”
時老夫人摸着女兒那張腫脹到變形的臉,輕聲道,“當年是為娘瞎了眼,沒給你選對夫婿。
事已至此,為娘也無能為力。
但夏姐兒說得對,别說她不給你那一千兩,就算給了,你拿回去也落不着個好。
以後宋世光要打你,還是會打;要休了你,還是會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