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裡,吳大伴進去禀報,“皇上,大長公主進宮來了,說是要見您。
”
皇帝從如山的奏章裡擡起頭,朱筆一扔,伸手揉着眉心,“說什麼事了嗎?
”
吳大伴小心翼翼地道:“沒說,但瞧得出怒氣正盛。
”
皇帝冷笑了一聲,“朕的這位姑母素來強勢,每逢年節進宮,對着朕也是擺着長輩的架子,可她很少單獨來找朕,畢竟有什麼事是她大長公主擺平不了的?
大抵,是因着壽宴上的事了。
”
壽宴上的事情他聽說了,但是否聽全則不好說,隻是都過去了那麼多天,今日進宮還因着那事?
“請她進來吧。
”皇帝說。
吳大伴猶豫了一下,道:“大長公主是在慈安宮裡,叫您過去呢,聽聞還把慧太妃給叫了過去。
”
“叫?
”皇帝淡淡地笑着,笑意不達眼底,“好啊,朕這個晚輩,理當去拜見姑母的。
”
吳大伴躬身請他下來,再吩咐外頭,“來人,備下肩輿。
”
從禦書房回後宮,有一段路程呢,這麼熱的天也不好走着去。
吳大伴恭請他上了肩輿之後,輕聲道了句,“聽聞那日壽宴上,宋姑娘說當初大長公主給宋夫人送去了傳承的貞節牌坊,這事,聽着挺膈應的。
”
“朕聽說了。
”皇帝舒朗的眉目陰郁起來,日頭都驅散不了,“如果此事屬實,她愧為皇家人,也愧對皇祖父對她的寵愛。
”
吳大伴說:“怕也是因着舊怨呢。
”
“舊怨?
”皇帝日理萬機的腦子裡理出一些聽來的傳言,“是指她想嫁給宋國公的事嗎?
”
“應該是,這件事情當年鬧得挺大,大長公主心裡一直不忿,所以尚了驸馬之後,依舊耿耿于懷,這些年與驸馬表面和諧,底下鬧得不可開交。
”
皇帝瞧了吳大伴一眼,吳大伴連忙惶恐低頭,“奴才多嘴了。
”
皇帝淡淡地道:“你素來不多言,但對宋家的事情格外上心。
”
吳大伴依舊惶恐,“奴才隻是想起了國公爺一門……如今隻剩宋姑娘一個,心裡免不了有些傷懷,畢竟國公爺和少将軍們也是為國捐軀的。
”
皇帝微微歎氣,眸色深凝裡透着一抹傷痛,“這是我大商的損失,朕每每想起亦感痛心。
”
吳大伴惋惜地歎氣,卻不敢再說了。
聖心難測,皇上對宋家是有獨特感情的,隻是這份感情隻能他付出,不能被索取,正如當日宋姑娘入宮求和離之後,再一次入宮面聖,他便會覺不耐,甚至不問何事便先覺得不耐了。
如今這份感情可能會更複雜些,隻是若不偶爾提起宋國公,他心頭權衡多了,就會圖省事或者是息事甯人的選擇,這樣未免就會委屈了宋姑娘。
隻是多提了也不行,吳大伴知道自己要掌握好這個分寸。
來到慈安宮,太後居中坐着,微微蹙眉。
大長公主坐在了左側交背椅上,神情倨傲冰冷。
慧太妃坐在右側,神情略顯拘謹與小心翼翼。
皇帝邁步進去,先給皇太後和慧太妃見禮,太後端坐微微颌首,慧太妃起來福了個身便又坐下。
皇帝看向大長公主,隻見她繃着臉,便笑調侃,“姑母您素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今日是有什麼事嗎?
”
大長公主見自己在後宮之中,皇帝也沒與他行個晚輩禮,心裡便多少有些不悅了,隻是他到底是皇帝,不能苛責于此。
她冷着面容,顯得怒氣盈然,“皇帝侄兒,本宮今日來,是要你下旨懲處一人。
”
“哦?
”皇帝看着吳大伴搬着椅子到了太後的身側,他便揚袍坐了下去,宮人伺候了涼茶,他端起來飲了一口才問道:“不知道是何人有這樣大的能耐,把姑母氣得沒了法子,竟要進宮找朕來懲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