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但同時,也意識到自己的娘子也有可能另嫁他人。
這裡,隻有陸亞欽是沒有定親或者成親的,他是十一郎母親的娘家小侄子,第一次上戰場,還隻是個兵。
王二和王五是蜀州人士,他們和亞欽章泰一樣,都隻是一個普通的士兵。
齊芳是齊六公子的兄長,是齊三夫人撿回來的兒子,并非親生,因讀書不成又酷愛練武,這才到了戰場去曆練,混了幾年,被俘虜之前已是百夫長。
齊芳上戰場之前,已經定了親,但他犧牲的消息傳回去,估計未婚妻已經另尋了人家,齊家家主仁德,做不出叫人守望門寡的事來,這樣禍害她一輩子。
齊芳也希望未婚妻得到幸福。
隻是,他替十一郎難受,這些年,他總會提起他的娘子,說起他們夫妻之間的往事。
老張也說,說娘子膽小,扛不住事,如果知道他犧牲了,一定會哭很久很久,老張說,希望他能夠回娘家去,不要留在宣平侯府守着,因為他們很有可能回不去的。
這幾年是真的危險,随時都有被抓的可能,一旦被抓住,那就沒有活路了。
他們選擇了忠,背棄了信,原是他們對不住娘子的。
至于秦繼和秦寐是禮部尚書的兒子,秦繼嫡出,秦寐庶出,在他們上頭,還有三位兄長,都是讀書入仕的,唯有他們兄弟二人習武上了戰場。
他們“犧牲”的時候,秦尚書還是禮部左侍郎,可以說是兩個兒子的軍功,加上他自己的勤勉把他送到了禮部尚書的位置。
謝如墨和宋惜惜的婚事,便是秦尚書主持的。
許久,方十一郎才擡起頭,擠出了一抹艱澀的笑,眼底的淚水強忍着不落下,“這樣也好,她嫁人了,不必守這幾年的孤獨,她是個愛熱鬧的人,要她一直獨守空房,也苦了她的,本來是我對不住她,她尋得好歸宿,我祝福她。
”
巫所謂不聽這些,走了出去同謝如墨坐在一起,素來嚴肅的臉如今更冷肅了,“兩人傷勢頗重,看來要拖幾日才能出發。
”
“拖不了太久,糧食不夠。
”謝如墨沉沉地歎了口氣,擡起頭看着月亮從雲裡穿梭,照得一時明亮一時黯淡,“最多三天我們就要出發,走不動的,我們背着。
”
隻有回到西蒙城才是最安全的。
巫所謂歎歎氣,“那就按你說的做吧,為師竭盡全力幫你,為師也想早日回萬宗門,沒了為師鎮守,那群猴子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
”
他回頭瞧了一眼屋中,“聽不得這些,我出去巡巡看。
”
“師父小心。
”謝如墨道。
巫所謂嗤笑一聲,單獨一人,便是在邊城到處飛,誰又能發現他呢?
張大壯已經在派發食物,有肉腸,醬肉,燒餅,饅頭和水。
張烈文吃不得肉,根本咀嚼不了,隻能用水泡開饅頭,由張大壯喂他吃。
萬籁俱寂,風也停了,将近七月流火的天氣,便是這一旦入冬便冰封的沙國邊城也悶熱得不行。
除了咀嚼的聲音,再無别的聲音響起。
吃完東西很久之後,方十一郎才問于先生,“先生能否告知,我……她嫁給何人?
那家人待她可好?
”
于先生拍拍他的肩膀,“既已嫁人,她婆家待她是好是壞,你别惦記了。
”
方十一郎怔怔良久,明白了于先生話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