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有意的，她隻是有時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她不是真的想殺了連曉小！

　　連穗歲看見郭甯芸，吩咐身後的婆子擋住攔在她前面的人，她提着劍沖上去。

　　郭甯芸吓得尖叫。

　　“連穗歲，你不能殺我，我是相府二小姐，我爹是郭相！
”

　　連穗歲哼了一聲。

　　“郭甯芸，你殺了我四妹妹，你覺得相府能護住你？
我四妹妹在床上高燒了三天三夜，她是活活發燒燒死的！
一命抵一命，受死吧！
”

　　郭甯芸會一點拳腳功夫，但是她此時毫無章法，被連穗歲追在身後。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

　　“這個時候還給自己開脫，郭甯芸你該死！
”

　　兩人你追我逃，動靜鬧得不小，昀王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一時不知道先攔着誰。

　　這就是一場鬧劇！

　　成王跟楚景安一起趕了過來，兩人想上前去攔，但是瞧見連穗歲發瘋的模樣，他們同時停住動作。

　　楚景安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九嬸，在他心目中，九嬸跟天上的神明一樣，不管面對什麼樣的困難，總能理智的找到解決辦法，有她在，大家都能安心。

　　讓九嬸這麼瘋狂難過，連四小姐，可能真的沒了。

　　成王則有些恍惚，曾經的連穗歲就是這樣在外人眼裡有點癫狂，有點不講理。

　　這一瞬，他似乎看見了從前的連穗歲的影子，隻是那個時候，他并不喜歡她。

　　他覺得女子要麼端莊賢淑溫柔賢惠，要麼就溫柔小意，會撒嬌，會依附着男人。

　　她兩樣都不占。

　　連穗歲追得累了，停下來喘氣，被趕過來的楚知弋抱在懷裡。

　　郭甯芸癱坐在地上，向前爬跪在楚知弋身前。

　　“皇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連穗歲哭得很是傷心。

　　“四妹妹沒了……”

　　她把所有的無助情緒都給了楚知弋，楚知弋輕聲安撫着她，也将自己的溫柔給她。

　　“來人，把郭甯芸抓起來交給刑部，該怎麼定罪，一切公事公辦！
”

　　他眼神一擡。

　　在場的人都抖了抖。

　　“昀王妃縱容妾室行兇，德行有失，不堪為昀王正妃，将其貶為側妃。
”

　　昀王妃身形晃了晃，被旁邊的嬷嬷提醒，才急忙跪下謝恩。

　　“郭相教女無妨，縱女傷人緻死，現撤去丞相之位，逐出内閣，保留其中書監的職位。
”

　　中書監的職位現在已經是個虛職，借着這次的機會，郭相被徹底奪權。

　　他握緊拳頭，跪下叩謝。

　　“至于昀王，昀王既然身子不适，那就好好在府上養病吧，連側妃的後事，朕讓内監來辦。
”

　　昀王其實不太相信連曉小死了，但是看連穗歲傷心欲絕的模樣，再聽楚知弋的意思，是準備把連曉小的屍體送回來，從昀王府出殡？

　　“天殺的，我跟你拼了！
”

　　斜地裡竄出來一個婦人，照着昀王的臉撓了幾道，撓得昀王臉上火辣辣的疼。

　　“将她拿下！
”

　　哪裡來的瘋子？

　　昀王惱怒，他好歹是堂堂的王爺，竟然連一個瘋婦都能欺負他了嗎？

　　“天殺的，你們殺了我女兒，我要給她報仇！
”

　　婦人被好幾個婆子按着，還不斷掙紮。

　　“我好好的女兒嫁進王府，怎麼就成了屍體被擡出去呢？
我的兒，姨娘對不起你！
”

　　柳姨娘發起瘋來，根本不看場合，她唯一的女兒死了，她以後還有什麼念想？

　　“兒啊，姨娘這就跟你一起走！
”

　　她看準了台階邊上的柱子，突然用力掙脫開婆子們的鉗制，猛地撞了上去。

　　幸好她被人拉了一下，頭上之磕破了一點，沒有性命之憂。

　　“柳氏，你鬧夠了沒有！
”

　　姜氏及時趕到，命人把她拖了下去。

　　昀王看向姜氏身後，連家的人擡着蓋了白布的擔架，擔架下的人毫無生氣。

　　“靈堂就布置在連側妃的院子裡吧。
”

　　柳氏鬧這一場，昀王相信連曉小死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楚知弋帶着連穗歲走了，連家的人留下幫忙布置靈堂，内監擡着棺木，在昀王的注視下，給連曉小換上側妃的朝服，放進棺材裡。

　　盛裝打扮的女子看起來有幾分威嚴，不像是一個膽小怯懦的人，但她活着的時候，從來沒有主動出現在他眼前過。

　　每次總是躲在她那個小院子裡，以為把院門一關，就能與世隔絕。

　　她像一隻烏龜，行動緩慢，遇事就縮進龜殼裡……

　　昀王從來都不喜歡她這個性格。

　　可是到頭來他才發現，他隻有在跟她相處的時候才最放松。

　　她不會像昀王妃那樣問東問西，小心眼惹人厭煩，也不會像郭甯芸那樣任性，不知道輕重不知道收斂。

　　她隻會安安靜靜地做自己的事情，在他心煩的時候替他端茶替他按摩。

　　其他女人隻會嘴上說着讓他注意身子，隻有她會給他把脈，調整藥方，抓藥給他熬成湯藥端上來。

　　在他厭煩的時候，又自己一個人默默離開。

　　這麼多年，他承認，一開始娶她是為了跟唐瓊安合作答應的條件，後來，他慢慢習慣了煩心的時候去她院子裡坐坐。

　　現在，能讓他放松下來的那個人沒了，他突然覺得有點失落。

　　心口憋得喘不過氣來，他捂住嘴巴劇烈咳嗽着。

　　“王爺，您回去休息一會兒吧，這邊有妾盯着。
”

　　昀王妃哭過了，眼睛腫得像核桃，她哭不是因為後悔，也不是因為惋惜連曉小的死，她哭是因為被貶成了側妃，側妃同妾，她從正妻被貶成了妾，她所有的自尊都沒了，以後沒有顔面面對世人……

　　“滾！
”

　　昀王現在才回過味兒來，剛出事時，郭相為什麼會說出那樣一番話，為什麼會說他後悔把郭言心嫁給他。

　　堵住了他的嘴，他現在能說什麼？

　　“王爺，妾是真心想要替妹妹彌補，求您顧念着自己的身子……”

　　昀王更生氣了，咳嗽得也更厲害了。

　　“我被你們姐妹兩個害慘了！
我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你們姐妹兩個的功勞！
我也後悔了，後悔當初娶你，後悔當初答應舅舅納郭甯芸進府！
”

　　“你們姐妹倆就是掃把星！
趕緊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

　　昀王妃被罵得哭着走了。

　　昀王坐下，看着滿堂的白，自嘲一笑。

　　連曉小嫁給他時不是處子之身，他一直嫌棄，現在他不嫌棄了，她能不能回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