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淩一點兒也不急，斯裡慢條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貨單。

　　“大姐，你看！
剛才我賣的兩千件毛衣，可都是每一件七塊半。
我算你七塊，是不是便宜了五毛啊？
這次的貨跟上次不一樣。
”

　　紅姐笑了，低聲：“妹子，你應該聽附近的人說起我吧？
我是好幾家百貨公司的供貨人，隻要我看上的貨，那鐵定是有好出路的。
咱如果能合作愉快，那你以後的貨可就不愁沒人要了啊！
”

　　薛淩忙不疊點頭，道：“我懂，您這是要光顧我。
隻是，我這進貨貴，運費也貴，已經是便宜五毛了，您不能讓我虧本啊，是不？
”

　　一旁的阿虎忙道：“就是就是！
我們這是走航班來了，運費老貴了！
”

　　“啥？
坐飛機來的？
”紅姐驚訝問：“那你們可是真有錢啊！
”

　　“不是。
”薛淩笑呵呵道：“如果我們有錢，就沒必要在這裡苦熬日子了。
我們這貨都是帝都來的，又都是貴重物品，所以隻好走更好的渠道，這樣快些，也能趕緊趁着春季将毛衣賣出去。
”

　　“也是！
”紅姐咕哝道：“不過毛衣也不怎麼怕，春季過了，不還有秋季嗎？
冬季還在大後頭呢！
”

　　“您這話是開玩笑吧？
”薛淩笑道：“我們搞服裝的，最怕的就是流行的款過時了。
這是今年最流行的毛衣款，下次秋季我們要生産的就是明年春季的款了。
我訂貨的這個工廠，訂單都得到秋季了。
我爸跟他是老朋友，他都隻肯給我這兩批貨，因為訂單實在太多。
賣完這個，我接下來兩個季度也就沒毛衣賣了。
這邊的貨就交給我這大兄弟賣，我要回榮城去了。
”

　　紅姐瞥了她一眼，壓根不相信。

　　“你前天還說就這麼一批，還不到兩天就又來一批，騙人吧！
指不定再過兩天就又來貨了！
”

　　薛淩指着箱子下的廠址和聯系号碼，笑道：“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直接打電話過去問。
這是帝都經濟開發區的廠址。
你瞧外頭那幾箱次品貨沒？
那是我們自家廠的地址。
”

　　紅姐瞄了一眼，轉而又看向外頭。

　　“次品？
啥意思？
不及格産品吧？
”

　　“對。
”薛淩答：“一件兩塊，任挑。
”

　　紅姐一時好奇，走了過去，擰了幾件上來看。

　　“喲！
這不是去年秋裝嗎？
還有今年流行的春裝！
看着挺好的，次在哪兒？
我倒沒看出來。
”

　　阿虎答：“一些不能穿的，我們都挑了出來不賣。
這些都是一點兒看不出來的小瑕疵，穿進來差不多，所以才拿出來賣。
”

　　紅姐用胖大腿踹了紙箱一腳，問：“這兒幾個箱子一共多少件？
好幾千吧？
”

　　阿虎連忙掏出單子，解釋：“早些時候賣了五百件，隻剩三千二百來件。
”

　　紅姐道：“給我包起來，我都要了。
”

　　阿虎眨巴眼睛問：“那您還要毛衣不？
”

　　“要！
”紅姐粗聲：“七塊，四萬多件都得給我。
讓你嫂子出來，我跟她去銀行彙款去。
我去李記那邊找人來接貨，你都給我準備着！
”

　　阿虎樂呵呵道：“好勒！
大姐，我一看你就發現你是有富貴相的！
瞧，這一出手不簡單啊！
”

　　紅姐“嘻嘻”笑了，拍了拍腰包。

　　“我哪算有錢啊！
我這些都是要送百貨公司的，我頂多賺一點兒小皮毛。
不過嘛，數量越大，我就越能賺，也就圖個數量多。
”

　　“爽快！
”薛淩跟她握了握手，笑道：“合作愉快啊！
以後我這小店還有什麼衣服，靠你光顧了啊！
”

　　紅姐壓低嗓音：“說實話，你這衣服款式不錯，我才要買的。
我那走的都是百貨商場，弄一些太普通的貨色，誰要買啊！
你這些次品我拿給我鄉下老弟去賣，應該也能賺一筆的。
妹子，不管賣什麼，這個質量是最重要的。
”

　　“是，多謝指點。
”薛淩給她豎起大拇指。

　　紅姐下巴一揚，道：“走，找個車，咱上銀行去。
”

　　“我外頭有車。
”薛淩拿了鑰匙，也拿了包，道：“我載你過去吧！
”

　　紅姐眯眼打量她，呵呵道：“這妹子不錯啊！
連車都會開！
年輕又漂亮！
還懂得賺錢！
你愛人是撿到寶了啊！
”

　　兩人去了銀行，很快将賬轉好。

　　回到攤點的時候，阿虎已經跟李記的小劉老闆在出貨。

　　紅姐“哎喲！
”一聲，道：“這位兄弟這麼信得過我啊！
不錯！
”

　　阿虎不是想到什麼，晦澀一笑。

　　“咱出門在外，講究的就一個‘信’字。
你都已經跟我嫂子去轉錢了，我就沒必要再等下去，直接叫人來接貨。
給你省時間省麻煩啊！
”

　　紅姐給他豎起大拇指，點頭道：“你這小哥是個能交朋友的！
”

　　一旁的小劉老闆笑道：“他是我老鄉！
人好得很！
”

　　小劉老闆叫了兩個人來幫忙，十幾分鐘後都将貨搬上車。

　　紅姐坐上車，揮揮手離開了。

　　薛淩和阿虎一人各買一盒飯吃午飯。

　　不料昨晚兩人都沒怎麼睡，外頭的飯也不美味，吃得味同嚼蠟。

　　阿虎啃着吞下去，薛淩被程天源養刁了胃口，确實怎麼也吞不下去。

　　她幹脆出去買一碗牛肉面，吃了半碗。

　　“阿虎，裡頭寬敞下來了，你把門關上去睡，我也回旅館去睡。
店下午就不開了。
”

　　阿虎點頭應好。

　　薛淩将車開去旅館門口，上樓關好門窗，洗了一個熱水澡，然後倒頭就睡，睡得極沉。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暮西山，到處灰沉沉一片。

　　她開了店，在床上迷糊坐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清醒一些。

　　倒了一杯溫水喝下，發現饑腸辘辘，腦袋也還累暈暈的。

　　出門在外，她不敢不小心，将東西都擱在被窩裡睡着。

　　出了門，她徑直開車往批發市場去了。

　　好些攤點都已經關門，阿虎正在滿頭大汗清貨，店裡還坐着三個人，磕着瓜子聊話。

　　薛淩連忙上前，問：“阿虎，怎麼還開門啊？
”

　　阿虎苦笑解釋：“我下午睡了一半，這三個梅城的兄弟來敲門，說要買三千件春裝。
我這剛清點完，他們也叫車過來了，一會兒運出去就行。
”

　　薛淩啧啧搖頭：“辛苦你了啊！
晚上你得好好歇息才行。
”

　　阿虎罷罷手，轉身又忙開去了。

　　三千春裝賣出去後，薛淩清貨寫單子，還将錢仔細清點。

　　“太晚了，這一萬多塊沒法去銀行存了。
”

　　不料沒人應聲，靜悄悄的。

　　薛淩撇過臉，見阿虎歪倒在紙箱上，睡得沉沉的。

　　她歎氣輕笑，扯過旁邊一件淘汰的次品，蓋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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