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隸的臉色大變。
龍衛……居然是龍衛……這是皇上手裡,握着的最銳利的殺人武器。
他沒想到,皇上居然會這麼快,這麼明目張膽地撕破了臉皮,要用這種方式,鏟除王爺。
黑羽衛的能力,與龍衛相比,那還是差了一截。
當初王爺培養黑羽衛時,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抵抗住皇上手中的龍衛。
皇上這次,足足派了一百個龍衛伏擊王爺。
一百個龍衛,相當于十萬精兵。
他們個個都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高手中的高手。
即使他們黑羽衛的人數,比龍衛多了一些,不定就是龍衛的對手。
施隸眼底掠過幾分慌亂,扭頭看向蕭廷宴。
“王爺,怎麼辦?
龍衛的戰鬥力很強悍,我們不一定能打得過……”
蕭廷宴勾唇淡淡一笑:“打不過也得打……誰也不許退縮。
今日,本王定要好好摸一摸,這支龍衛的底細
他調查了龍衛好些年,一直都沒機會接觸到蕭崇山藏着的這位神秘衛隊。
如今,這龍衛居然主動送上門來。
他倒要好好的會一會,這傳說中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龍衛。
他将自己的衣袍束起,拿了施隸遞上來的長劍。
那個龍衛首領挑眉,眼底掠過幾分訝異:“你會武功?
”
蕭廷宴不置可否:“長時間不運動,本王都覺得,自己的身體生鏽了
龍衛首領眼底掠過幾分暗芒:“看來,皇上和京都城的所有人,都被你僞裝的面具給騙了。
你這些年的體弱,不懂武術,居然統統都是假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若是我不能掩藏自己的實力,恐怕蕭崇山早就容不下我了吧?
”蕭廷宴冷嗤一聲。
龍衛首領低聲笑着點頭:“也是……如果你不遮掩自己的鋒芒,恐怕你面臨的險境,比以往都要多。
你撐了這麼多年,如今輪到我們龍衛出手,宴王,你逃不掉了……”
蕭廷宴将長劍拔出劍鞘,冷冽的寒芒閃爍在他冷白的臉龐。
“逃不逃得掉,還是兩說……”
“你怎麼肯定,不是本王反敗為勝,曹嵘?
”
龍衛首領眼底掠過幾分驚詫:“你,你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
龍衛的隊員,向來都是極其神秘,從來不出現在人前。
這些年,他深居簡出,除了執行皇帝下達的任務,他幾乎從不曾與任何人來往。
他怎麼都沒想到,宴王居然會知道他的名字?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好像,他整個人的僞裝,刹那間在蕭廷宴的面前,給扒了個徹徹底底。
蕭廷宴此人,必須得死。
凡是知道他名字,曉得他身份的人,統統都不能留在這個世上。
曹嵘的眼底,掠過幾分嗜血的殺意。
“宴王,我親自送你上路……”
他說着,便持劍朝着蕭廷宴猛撲而去。
蕭廷宴握着長劍,腳步極其靈敏地躲避曹嵘的進攻。
施隸則帶領着黑羽衛,與那些龍衛隊員纏鬥起來。
這裡是京都城外,附近四周罕見人煙,他們倒也不必忌諱,每個人都是拼盡全力搏殺。
一時間,刀光劍影,各種兵器撞擊在一起,發出刺耳的響聲。
龍衛不愧是皇帝親衛,他們的戰鬥力非常強悍,即使黑羽衛對他們多出一倍多數的人,可漸漸地,施隸等人有些力不從心,開始招架不住龍衛的進攻。
而蕭廷宴與曹嵘依舊彼此膠着纏鬥,兩人一時間竟然分不出勝負。
誰都沒有占到什麼便宜……誰也沒有負傷。
曹嵘的眼底,醞釀起隐隐的風暴。
這個宴王,可真是太會藏拙了。
不止是他,便連皇上都被宴王給騙了。
原以為,刺殺宴王這個任務,會非常容易,可如今看來,似乎有些棘手。
宴王的武功,恐怕不在他之下。
雖然龍衛個個很強悍,可是能與蕭廷宴匹敵,能夠招架住他攻勢的人,除了他自己,再無第二個人。
他一時半刻,又無法将宴王制服。
随着時間的推移,曹嵘越發的心浮氣躁。
他加快了,進攻蕭廷宴的動作。
蕭廷宴從始至終都是一副,風輕雲淡,輕松應對的架勢。
這讓曹嵘不由得有些惱火……
從來沒有人,能在他手裡過過百招。
可如今,百招過後,他還是沒傷到蕭廷宴分毫。
正在他出神的檔口,突然瞥見不遠處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藏匿在角落裡。
那一張精巧的小臉,頓時映入他的眼簾。
他認得此女,這人不是跟随着宴王入京都的銘月郡主嗎?
曹嵘的眸光一眯,一個主意從腦海裡掠過。
而後,他趁着蕭廷宴全副身心,都在進攻他的檔口,他拼着被蕭廷宴刺傷脊背,動作快速的一把抓住了銘月,将他鉗制在了自己的懷中。
“宴王,如果不想看到她死,我奉勸你一句,立即放下手中的刀劍,束手就擒吧
銘月郡主整個人都懵了。
她沒想到,自己會被曹嵘發現。
她本來是偷偷跟着蕭廷宴過來的,當她看見龍衛出現,想要刺殺他時,她就想着趁機偷襲這個龍衛首領。
誰知,她沒有偷襲成功,居然被曹嵘抓住,從而多了一個威脅蕭廷宴的把柄。
銘月郡主眼睛泛紅,有些慌亂地看向蕭廷宴。
“宴……宴哥哥……我就是想幫你而已,我……我沒想到,會被他發現
蕭廷宴停止了攻擊,緊緊的握着手中的長劍,冷冷的看着銘月郡主:“本王不是派人,将你送出京都城了嗎?
難道,這段時間,你都沒離開?
”
銘月郡主低垂下眼簾,躲避着蕭廷宴審視的目光。
“我……我就是擔心,你在京都城危機四伏,我不放心你,所以我才沒走。
宴哥哥……你不必管我死活……我心甘情願為你去死
蕭廷宴眼底掠過幾分戾氣,他冷笑一聲:“你是能心甘情願為本王去死……可是,若讓你父親知道,本王又該如何?
他就你這麼一個女兒……”
銘月郡主猛然擡起頭來,怔愣地看向蕭廷宴。
她的眼睛通紅,眼眶裡很快便彌漫起了一層層的淚霧。
“宴哥哥……”
宴哥哥終究還是在乎她的對嗎?
可如今這個形勢,仿佛由不得她自己做選擇。
曹嵘手上一用力,銳利的刀刃,割破了銘月郡主的脖頸。
那鮮豔的血,從脖頸傷口處流淌而下。
“宴王,如果你還在乎她的性命的話,從現在開始,你要聽從我的安排……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否則,你若不做,我就要讓她做
蕭廷宴眼底波瀾不驚,他隻冷冷地看着曹嵘。
“沒想到堂堂龍衛首領居然會做此等卑鄙之事,打不過就想一個歪主意脅迫本王?
”
曹嵘勾唇,邪魅一笑:“隻要能成功,我倒不在乎卑不卑鄙。
宴王拿起你手中的刀劍,砍斷自己左手的兩根手指。
不知道,宴王辦不辦不得到呢?
我可聽說,這銘月郡主的父親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将帥之才
“他在二十多年前,就跟在你身邊,駐紮在北地。
這些年,北地之所以能繁榮穩定至今,全都是銘月郡主父親的功勞。
正因為,他身懷大功,宴王才寫了折子,冊封他的女兒為郡主
“程岩将軍可就這麼一個女兒,你忍心看他血脈就此斷了,孤獨一生嗎?
”
蕭廷宴沉默了,想起程叔叔那雙深邃滿是滄桑的眼眸,他看了眼銘月郡主。
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這些年,程岩為他付出的,為他做的,他都感念在心底。
正因為這些,即使知道銘月對他的心思,他也是容忍了銘月在他身邊多年。
他從未想過,要讓程叔叔唯一的女兒去死。
銘月郡主淚眼朦胧地看着蕭廷宴,她哽咽哭着沖他搖頭。
如果讓宴哥哥因為她而受傷,她就算是死,也不願接受。
她深愛她的宴哥哥,她不許任何人,以任何名義來傷害她。
從前的她,很任性,做了很多的錯事。
現如今,就快要死了,她突然覺得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她就那麼癡癡地看着蕭廷宴。
“宴哥哥,不要。
我不要你為了我,而傷害自己
“我父親忠心于你,他絕不會因為我的死,而怪罪宴哥哥你的。
宴哥哥,你不必管我的死活……”
“這次,是我擅作主張,沒有離開京都城,又間接連累了你。
從前,我隻覺得,雲鸾配不上你。
如今,仔細想想,配不上你的人是我……我一直都在做錯事,都在拖你的後腿
“對不起,我為之前做過的那些錯事,向你道歉。
宴哥哥,如果你見到雲鸾,你也幫我向她道一句對不起,好不好?
如今我才看明白,在這世上,除了雲鸾,再沒任何人能夠配得上你
蕭廷宴一怔,他沒想到,銘月居然會說出這一番話來。
她這番話說的很是真誠,沒有半分作假的意味。
好像,她真的把一切都給放下了。
也好像,在這一刻,以往那個刁蠻任性,為了愛不擇手段的銘月,真的成長了。
他蹙眉,心裡湧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他喊了聲她的名字。
“銘月……”
銘月郡主沖着他抿唇一笑,而後她趁着曹嵘不注意,擡手握住了刀柄,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脖頸上推……
曹嵘吓了一跳,他連忙松開了銘月。
他沒想到,銘月會用這種方式來反抗。
她這是拼着要一死,也不願他威脅蕭廷宴。
這是一個瘋子。
他不由得一聲咒罵了一句,臉色難看至極。
這一刀割的很深,銘月跌倒在地,捂着流血不止的脖頸,仰頭看着蕭廷宴。
她想,在最後的時刻,将這個她深愛男人的模樣輪廓,深深的記在自己的心上。
誰都沒想到,銘月會突然來這招。
好像不怕死似的……不,好像她是一心求死。
蕭廷宴連忙趨步上前,将滿身是血的銘月,攬入了自己的懷中。
“銘月,你為何要這麼傻?
”
“不經本王允許,誰讓你主動往刀口上送的?
你若是死了,本王如何向程叔叔交代?
你再任性胡鬧,也得分什麼事情吧?
”
銘月的身子在他懷裡,控制不住的顫栗發抖。
脖頸那裡,一直在不停的流血。
她舉着染了血的手指,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衣襟:“宴哥哥……你别生氣,我,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的。
我就是不想讓你為難……我也不想讓你受一絲一毫的傷
“本來我犯了大錯,就該死的。
可你因為我阿爹的原因,終究是寬恕了我。
雖然你寬恕了我,但我卻清楚,我們之間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你以前還拿我當妹妹看待,是我任性,是我不知足,生生将這一點點情分,給折騰沒了
“我看着你向雲鸾靠近,我就是瘋狂的嫉妒她……我就是太想得到你了。
于是我一步錯,步步錯。
等了這麼多年,為何在遇見雲鸾,我就沒耐心等下去了呢?
”
蕭廷宴的手掌,捂着她流血的脖頸。
他蹙眉讓她别再說話。
銘月卻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袖,喘着粗氣繼續說着。
“或許這就是天注定的,我不是你命定的那個人。
我真的不想放棄你,可……我現在不得不放棄了。
我知道你有法子,能救我。
是我……是我自己不想活,是我自己一心求死
“如果不能愛你,我活着又有什麼意義?
這世間再繁華多彩,從此都與我無關……與其行屍走肉的活着,倒不如死了。
就當是解脫了……”
蕭廷宴目光複雜的看着懷裡,氣息漸漸變得孱弱的銘月。
曹嵘瞧着天色快要亮了,他今日是無法将宴王給弄死了。
他見好就收,也不願再折損龍衛,當即便帶着人離開了寺廟這邊。
這次姑且放過他,下次,蕭廷宴可就沒那麼好逃脫了。
曹嵘一聲令下,龍衛聽命,不過頃刻間,所有人龍衛全都消散不見。
銘月看着蕭廷宴脫離了險境,她扯唇笑着松了一口氣。
她終究,靠着自己的力量,真真切切的幫了他一回。
她挪動着自己的身子,更加貼近蕭廷宴寬敞的胸膛。
“這個懷抱,是我肖想了很久很久的念想。
我總是幻想着,被你摟在懷裡,究竟是什麼感覺。
那一定很溫暖,很舒服……”
“如今,我得願所償……宴哥哥,謝謝你,成全了我的心願。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無法再觸及你,如今,臨死了,能夠觸碰到真實的你,我……我死而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