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公宣旨完畢,便有很多的帶刀侍衛闖進來,分列成幾支隊伍,朝着不同的房屋而去。
他看也不看雲家人一眼,冷哼一聲笑着,目的性非常明确地朝着書房而去。
劉氏跪在地上,冷意由下而上一點點地蔓延上全身。
她握着拳頭,臉色煞白的聽着聖旨内容。
急功冒進?
皇帝終究還是頂着各方壓力,将這罪名,落實到了将軍身上嗎?
雲家百年帥府,最後竟會因為這急功冒進四個字,而被徹底摧毀嗎?
多麼可笑,多麼諷刺啊。
這就是皇權,這就是帝王之術嗎?
雲傾死死的咬着唇瓣,一雙眼眸腥紅,她咬牙切齒的低吼:“我一定要殺了這幫畜生……我要殺了他們。
父親和大哥都死了,他們還要将我們碾壓至塵埃裡……”
雲鸾淡淡的回了一句:“不,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劉氏扭頭看向雲鸾:“鸾兒,你此話是什麼意思?
”
雲鸾擡頭,目光灼灼地凝向劉氏:“母親,你還記得韓當曾經放了一封通敵賣國的書信,在父親書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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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的臉龐,陡然慘白起來:“難道抄家隻是引子,他們想搜出通敵賣國的書信,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
”
雲鸾眼底閃過幾分譏笑,不置可否地緩緩點頭。
“他們的目的,不是要将我們碾壓至塵埃,而是要将我們趕盡殺絕,一個不留。
母親你說,我們是這樣默默等死呢,還是奮起反抗?
不拼搏一把,或許我們這些人就沒有任何生路了,你所說的歸隐山野,這一切不過是妄想
“上面的人,要的是我們所有人的命,可不會輕易放我們離開的。
母親,到了如今這一步,你還要想着退讓嗎?
”
劉氏的眼前,漫上幾分眩暈,她跪在地上,身形搖搖欲墜,幾乎都快跪不穩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
如今,已然走到了死局,我們沒有任何破敵的方法啊
雲鸾擡手,攙扶住了她的胳膊。
“母親,誰說沒有破敵的方法?
既然他們一心想要弄死我們,試圖要掩蓋其中的真相,那我就拼着一死,将這天給捅破……讓天下臣民都看看,一代忠臣良将,如何被他們這些皇族之人毒害的……”
劉氏倒吸一口冷氣,她反手握住雲鸾的手背:“鸾兒,你要做什麼?
”
雲鸾眼底閃過幾分暗芒,她冷然一笑。
“我要捅破這天,揭露出真相,讓所有人看看,他們的醜陋嘴臉……我倒要看看,在權勢面前,他們是如何自相殘殺,如何推诿責任的……”
她說着,緩緩地從地上站起身來。
她扭頭看向雲傾:“三姐,你留在府中,照顧母親他們。
你記住了,但凡誰敢動我們家人一根手指頭,你一律格殺勿論。
這府内有不少的黑羽衛,你一聲令下,他們會聽從你的指令辦事……”
“我将我們的家人,全都交給你了,在我沒回來之前,你不許松懈一分,不許讓他們受到任何的傷害
雲傾的眼眸微紅,她握起旁邊擱放的軟鞭:“小四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家人,不讓你分心。
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我永遠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劉氏心裡慌亂至極,她緊緊地握着雲鸾的手:“鸾兒,你究竟要做什麼?
你别去輕易冒險,有什麼事,我們一家人一起想辦法
雲鸾傾身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劉氏,她的小臉在母親溫暖的懷裡,輕輕地蹭了蹭。
“母親……父親和大哥是冤死的,我不能讓他們帶着這污名下葬。
睿王他想要讓我們雲家背負惡名,背負通敵賣國的罪責,想要将我們推入死路……我不會如他的願。
我要敲登聞鼓,告禦狀,我要讓全天下的臣民都好好看看,這腐敗的朝堂,是如何逼死一代忠臣良将的
劉氏的心,陡然一跳。
她緊緊地抱着雲鸾,忍不住哭泣起來:“鸾兒……”
敲登聞鼓告禦狀,這條路一旦踏上去,那将會有無數的荊棘磨難在前面等着她。
她今年才不過十六歲,如何能扛起這樣的重擔?
“不能退,就隻能進……”雲鸾輕輕地拍着劉氏的肩膀:“雲家兒郎,可以為了國家百姓奮不顧身,抛頭顱灑熱血,奉獻自己的生命。
可是,我決不能讓父親和大哥含冤而死……”
劉氏心疼不已,忍不住嚎啕大哭:“鸾兒,你是不想要命了嗎?
登聞鼓一旦敲起來,單是那些刑罰,就能要了你半條命……你一個女兒家,如何能承受得起?
”
登聞鼓一旦敲響,敲鼓者必須承受二十棍殺威棒。
那些杖責刑具,比以往的刑具要粗重很多,一般的刑具挨上一百個闆子可能會危及生命。
但這殺威棒,不需要一百個闆子,五十個闆子,就足以将一個成年強壯男子給活活打死。
正因為這殺威棒的厲害,很少有百姓會敲響登聞鼓。
自南儲開國,這登聞鼓被敲響的次數,一把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劉氏難以想象,如果鸾兒要去承受這二十個殺威棒,她不死也傷……這身體,肯定是要徹底毀了。
她搖着頭,淚流滿面竭力反對雲鸾:“鸾兒,我不許你去。
要去,也該是我去。
我現在,才是一家之主……”
雲鸾知道,自己無法說服劉氏,她也不再勸了,她趁着劉氏不注意,當即便點了她的穴道。
劉氏幾乎快要崩潰,她嘶吼道:“雲鸾,我是你母親,你身為兒女的,必須聽我的……你不許去,你聽到沒有?
”
雲鸾置若罔聞,她将劉氏交給大嫂:“大嫂,母親我就交給你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為大哥報仇的……”
“父親和大哥,絕對不能就這麼頂着污名下葬。
他們清清白白地來,也要清清白白地走……”
大嫂哽咽哭着,扶着劉氏沖着雲鸾點頭:“小四,你放心的去吧,大嫂會和三妹,保護好我們的家人
雲鸾脊梁挺直,矗立在靈堂之上,她身穿喪服,頭戴白花,朝着雲傅清的棺椁匍匐而跪。
她又燒了一些紙錢,而後便從地上爬起來,義無反顧地朝着外面走去。
劉氏淚眼模糊的看着,漸漸走遠的雲鸾身影,這一刻她徹底的崩潰,她哭喊着大叫着雲鸾的名字。
“鸾兒,你快點回來,回來……”
然而,無論她如何嚎叫,根本就無法阻擋雲鸾的路。
劉氏心如刀割,她痛得幾乎快要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