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蝶衣回到家,大姨她們已經把菜燉到鍋裡,這會兒正坐在院子裡嘮嗑。
「你大姨夫沒說他們幾點回來?」
「大姨夫說六點多結束。」
「噢,那趕趟兒,咱們不用著急。」
「大娘,嫂子,你們坐著,我進屋去畫幾張圖。」
「去吧,這裡不用你,等他們回來的時候炒菜都趕趟兒。」
胖美妞大姨家的孩子都讀書,即便大表姐離開家這麼多年,屋子裡也有紙和筆。
拿出一張紙平鋪在桌子上,開始畫組合櫃。
其實,林蝶衣畫的一點兒都不複雜,隻是一個最簡單的橫門和豎門的組合,即便是中間的矮櫃稍微有些歐式模樣,但是,也是最簡單的樣子,和兩邊的高櫃相配一點兒都不顯得突兀。
胡大爺之所以吃驚,實在是他所見的衣櫃的模樣都是最最簡單的筒子櫃,和林蝶衣這個沒法比。
次卧室的床做不了太大,林蝶衣畫了一個床頭,半弧形的,兩朵祥雲碰撞在一起,簡單又大氣,做起來也不難。
對比現在的木闆床稍微複雜一些,但是又沒有拔步床那麼啰嗦。
林蝶衣畫得比較仔細,整體圖,分步圖都有畫,但是,林蝶衣沒有標註尺寸,這個尺寸要按照房間的大小來具體的確定。
大大小小畫了十幾張圖,還沒等林蝶衣畫完,林蝶衣大姨夫已經帶著那些幹活兒的人回來了。
「美妞丫頭,香娥啊,美妞丫頭呢?」
胡大爺剛走進門就扯著脖子喊。
「她說去畫圖,我也不知道去畫什麼圖。」
胖美妞大姨提著水,端著盆,「來來來,都洗洗,累了吧?」
「胡大爺,你等會兒啊,我就要畫完了。」
林蝶衣從窗戶探出頭,看見好多人恍著膀子洗臉洗身上,急忙縮回頭,沒敢再往外看。
過了一會兒,林蝶衣偷偷的往院子裡看了一眼,發現所有的人都把衣服穿起來了,才敢收拾好桌子上的東西,拿著十幾張圖紙走出來。
「快拿給我看看,怎麼跟烏龜似的這麼慢。」
林蝶衣剛出來,胡頭便跑過來,一把把林蝶衣手裡的圖紙搶過去。
「我已經很快了。」
林蝶衣不服氣的扁了扁嘴。
「美妞子,畫的什麼東西?」
三表哥走過來朝著胡頭的手裡看了一眼,「哎呀,妞子,畫畫的水平見長啊。」
林蝶衣笑了一下,沒敢接話。
她已經在收著畫了,可是,水平還是要比胖美妞的好。
「美妞丫頭,你這個畫我可畫不出來啊。」
「我自己畫。」
林蝶衣設計的衣櫃既簡單又複雜,簡單,樣式簡單,複雜,無論是衣櫃還是案闆工作台都有不同的雕刻或者是幾筆勾勒出來的裝飾畫。
裝飾畫雖然隻是簡單的幾筆,小橋流水或者幾片葉子……但是,無一處不透著優美的意境,這份意境一般人真畫不出來。
「你會畫畫?」
楚君殊走過來。
「會啊。」
「還會什麼?」
「我會的東西多了。」
「林蝶衣同志不得了啊,」肖指導員看了一眼林蝶衣畫的衣櫃,「這個衣櫃設計的不錯,簡單,卻又靈巧不笨重,再加上這美妙的裝飾畫,這個櫃子真的不錯。」
「這個床也好,你看這個部分設計的多靈巧,好看又不難做。
就是沒尺寸,美妞丫頭,你想做多大的床?」
「大東屋放置一張床和一個縫紉機,尺寸你看著辦吧。」
「啊,那我就知道了。
這個小的是什麼東西?」
胡大爺指著一個比較小的架子問。
「菜刀和炒菜勺子的放置架。」
「丫頭,別管房子蓋成啥樣,你屋裡的這些東西可真像樣。
行,明兒我就開始給你做,保證給做的和圖上的一模一樣。」
「那就謝謝胡大爺了。」
「吃飯了,快別嘮嗑了,都上桌子吃飯。」
胖美妞大姨放了五張桌子,大家找地方坐下,胡老頭把圖紙仔細的收起來,走過去和老羅他們坐在一桌。
「畫的不錯。」
楚君殊說。
「謝謝誇獎。
聽說你們進深山砍的木頭,謝謝了。」
「不用。」
「楚兄弟,過來坐。」
林蝶衣大姨夫朝著楚君殊招了招手,「今天多虧你們幾個,要不然可找不到這麼多好木頭。」
「孫支書客氣了。」
他們說話,林蝶衣也不想打擾,直接去廚房幫忙。
幹活的大小夥子們都能吃,胖美妞大姨也不用盤子裝菜,直接用盆,一樣菜一小盆,十分實惠。
大骨頭蘿蔔土豆湯,每桌一大盆,盆裡放把勺子,誰吃誰盛。
三合面的大饅頭,裝在木桶裡,一桌的旁邊放一桶。
林蝶衣總覺得這樣不是待客之道,等看到那些人開始吃飯的時候林蝶衣才發現大姨的這個想法有多明智。
這些人吃的太快了,要是用盤子盛菜,她們幾個伺候客人的得跑著添菜。
就這,林蝶衣都忙的團團轉。
等到送走客人,輪到他們吃飯的時候,林蝶衣覺得腿都直了。
「這些傢夥,吃的也太快了。」
林蝶衣坐在凳子上感慨。
「這還快?
你沒看見搶收的時候,吃大鍋飯那會兒,那幫人吃的才叫快呢,跟搶似的。」
「不搶也吃不飽啊。」
「今年搶收我隻蒸饅頭,大點兒蒸著,一人兩個,不讓那些人搶。」
「新紅她媽,你要是這樣,我還能給我家娃賺一個。」
「分饅頭就這樣不好,有吃不了的還有吃不飽的。」
「那也比搶好啊,每年搶收的時候我都吃不飽。」
鄰居嫂子抱怨。
「你們小媳婦都不好意思,其實,沒啥不好意思的,大傢夥都往前搶。」
「搶不過。」
……林蝶衣一邊吃飯一邊津津有味的聽著大姨他們說生產隊的事。
其實,大傢夥湊在一起勞動挺有意思的,就是有偷奸耍滑的不好。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胖美妞大姨和大表嫂已經換上出門穿的新衣服準備送親。
「大姨,大表嫂,你們不需要這麼正式吧?」
「美妞,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既然王家說這是建國和你的成親酒席,那你就該正式點兒,認真的對待。」
「行,那我一會兒也換身新衣服。」
吃過飯,林蝶衣換了身新衣服。
大表嫂看著她有些欲言又止,林蝶衣笑了笑,「大表嫂,大姨,我得回我媽那兒去,出門子不能從你們這裡出,得從娘家出。」
大表嫂笑了,「對,是這麼回事兒,你先回二姨那兒,一會兒我和你大姨一起給你送親。」
胖美妞的大姨家在村子的東頭,胖美妞的家在村子的偏西位置,從東走到西,途中路過王建設家,王建設家這會兒挺熱鬧的,嘮忙的不少,(就是紅白喜事,過來幫忙洗菜切菜端盤子的人)林蝶衣撇了一眼直接走過去,有人看見林蝶衣走過去,不由得問:「美妞,在你媽家出門子?」
「對,嬸子,從我媽家出門子。」
林蝶衣走到胖美妞家的大門口,大門緊閉,院子裡毫無生氣。
林蝶衣敲了敲門,沒人理會,林蝶衣又大聲的敲了敲門,仍然沒有人理會。
「媽,你在家嗎?
給我開開門。」
這聲「媽」林蝶衣真有些喊不出來,可是,為了讓周香蓮打開門,又不得不喊出來。
屋子裡依舊沒有動靜。
「呦,這不是換了一個又一個男人的黑胖子嗎?
怎麼不讓你進門啊?
不讓你進門就算對了,向你這樣的丟人現眼的玩意兒就不應該讓你進門。」
「小姨,怎麼說我也叫你一聲小姨,你對我這麼尖酸刻薄是不是不太好?」
「你說誰尖酸刻薄?
你個不要臉的玩意兒,就你這樣的吃啥啥不剩的豬值得我對你尖酸刻薄嗎?
你也不拿著鏡子照照自己,看看你的那副模樣,我看你一眼都能噁心得三天吃不下飯,我還對你刻薄?
我都懶得搭理你。」
「小妹你吵啥呢?」
從院子裡走出來一個二十來歲的男人,個頭不算高,身材不算好,精瘦精瘦的,一點兒都不精神。
這個男人是胖美妞的小舅舅,在胖美妞的記憶裡有,他是姥爺家唯一一個肯認識草藥學習醫理的人,不過,不知道是笨還是真的沒有那份天賦,他的學習能力很一般,比不過胖美妞的三表哥,更比不過胖美妞,也許是因為嫉妒,也許是因為自家娘親和姐妹對胖美妞的不喜,反正,胖美妞的小舅舅非常不喜歡胖美妞。
「原來是她啊,你搭理她幹什麼,走了,進屋。」
胖美妞的小舅舅轉身就走。
林蝶衣走過去幾步。
「哎?
你要幹什麼?」
周香玲伸手攔住林蝶衣。
「我媽也許沒聽見我叫她,讓我從你們家跳牆進我們家。」
「呦,你還知道跳牆啊?
是不是經常這麼幹啊?
啥時候這麼乾的?」
林蝶衣的臉冷了下來,她聽得出來,周香玲是說她和郝冬兩個人經常這麼幹。
「周香玲,誣陷是有罪的!」
「我說什麼了?
我誣陷誰了?
你覺什麼警?
做賊心虛呀?
我看你你就是經常這麼幹!」
周香玲大聲的吼叫,左鄰右舍的都走出來看熱鬧,林蝶衣眯了眯眼,「作為長輩,你胡說八道,無故誣陷我,應該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