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村裡來了一輛吉普車，開車的是廖科長，廖科長把車直接開到林蝶衣家的大門口。

　　楚君殊跳下車進院把東西拿上，林蝶衣裝模作樣的拄了個拐杖出門。

　　看著一瘸一拐的林蝶衣，楚君殊眼角含笑。

　　「外面沒有誰。」

　　「啊，是嗎？」

　　林蝶衣左右看了看，發現一個外人沒有，不由得嘿嘿一笑。

　　順手把拐杖扔到牆邊，大步走到車前，打開車門跳上車。

　　「慢點兒。」

　　「不快呀。」

　　林蝶衣笑著說道：「可憋死我了，這些日子從東屋走到西屋，就沒見到外面的太陽。」

　　「不喜歡就去山城啊。」

　　廖科長看著林蝶衣歡快的模樣不由得笑道。

　　這一年來，他和林蝶衣沒少接觸，小丫頭聰明，嘴甜，還會辦事。

　　他挺喜歡這個丫頭的。

　　這個丫頭為什麼裝病，他和楚君殊都知道。

　　說實話，當時那時候他還為小丫頭抱不平過。

　　「去山城也躲不掉啊。

　　再說了，我大姨不讓，非得說，我不在家裡住，房子空著不好。」

　　「倒是有這麼一說。」

　　廖科長點了點頭，「你去北市，你大姨沒說房子怎麼辦？」

　　「我讓我三表哥過來住，我家大猛二猛還得有人喂呢。」

　　「你家那兩隻獵犬真不錯。」

　　「那是，我家大猛二猛最棒。」

　　林蝶衣傲嬌的說道。

　　楚君殊剛把林蝶衣的幾個大包裹放好，鑽進車裡正好看見林蝶衣傲嬌的小模樣，不由得伸手揉了揉林蝶衣的發頂。

　　「師兄，要做火車呢，別把我的頭型弄亂了。」

　　「亂了也好看。

　　依依，這一次出門回來的時間不確定，你要不要把大猛二猛帶上，我可以找人幫忙。」

　　楚君殊想留林蝶衣在北市多住些日子。

　　這次去北市，趕得急，又臨近過年，林蝶衣肯定來不及趕回來過年。

　　年後，京裡有幾個活動，他想帶著她去看看。

　　「這次去北市，要辦的事情也許不會那麼順利，而且，年後，我也想帶你走幾個地方。

　　這樣，時間也許會有點兒長。」

　　「長就長吧，我家大猛二猛還得在家給我看家。」

　　「你家大猛二猛真懂事。」

　　「羨慕？

　　嫉妒？

　　廖科長，不是我吹牛，你們科裡養的警犬都沒有我們家大猛二猛懂事。」

　　「的確，你家大猛二猛特別通人性。」

　　幾句話的功夫三人已經來到陸老住的牛棚前。

　　牛棚的小院兒裡或坐或站著十幾個人。

　　這些人都是過來送陸老的。

　　陸老沒有什麼行李，收拾收拾也不過兩個小包。

　　一個包裡面裝的是衣服，這裡面大多數還是林蝶衣給他買的。

　　另一個包裡裝的是吃的。

　　這是這兩天孟老和何老幫他準備的。

　　都說下鄉的知青苦，其實最苦的還是像陸老他們這樣被下放或者說是接受改造的人苦。

　　「陸老，這是村裡的一點兒心意。」

　　李叔手裡拿著的是幾張毛角票和幾張糧票，東西不多，算很能說明問題。

　　如果放在某運動沒有結束之前，這樣的事情根本不會發生。

　　那時候，人們躲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有贈送。

　　「支書，這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陸老，相識一場就算是個紀念吧。」

　　「是啊，陸老，相逢即是有緣，這是我個人為你準備的一點兒糧票，你務必要接著。」

　　「這，這怎麼可以？」

　　「沒什麼不可以的，陸老，這是我們一點兒心意。

　　到了北市，您還要幫我好好照顧我們家的孩子」「你放心吧，孫支書，我會好好照顧美妞的。」

　　林蝶衣算是陸老的學生，這一年來，林蝶衣沒少照顧陸老他們，在陸老的心裡早已經把林蝶衣當成自己的親孫女。

　　照顧自己的孫女，不用別人提醒，陸老也會這樣做。

　　孟老和何老還沒有接到平反的文件，更沒有接到調令，這會兒看著陸老先走，心中既興奮又複雜。

　　「老夥計，一定要給我們寫信吶。」

　　「放心吧，一定會給你們寫的。」

　　陸老鄭重的點了點頭。

　　陸老蹬上吉普車，轉回頭向眾人揮手告別。

　　胖美妞大姨夫揮了揮手，又看了林蝶衣一眼，「美妞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會的，大姨夫。」

　　林蝶衣要去北市這件事情隻有胖美妞大姨一家人知道。

　　他們一家都知道林蝶衣裝病，說實話，這件事情讓胖美妞大姨夫的心裡有些複雜。

　　「美妞，到了山城好好看病，什麼時候腳好了，什麼時候再回來。」

　　「放心吧，李叔，等我回來的時候一定是活蹦亂跳的。」

　　「嗯，好，那你們慢點兒開車，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的，李叔」林蝶衣揮了揮手和眾人告別。

　　吉普車一路急行，來到山城。

　　火車是上午九點的，這會兒還沒到檢查票的時間。

　　「陸老吃早飯了嗎？

　　要不然我們先去吃點兒東西。」

　　陸老搖了搖頭，一句話沒說。

　　隻一味的抱著兩個小包坐在椅子裡，臉上的表情似乎在忍隱著什麼。

　　林蝶衣知道陸老的心情激動。

　　看著他那副模樣，林蝶衣也不好打擾。

　　「依依，要不然你去吃點東西，我在這裡看著行李。」

　　林蝶衣白了楚君殊一眼：「你是不是傻？

　　我帶了這麼多東西，除了吃的還能有什麼？」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別人不知道林蝶衣手裡有儲物空間，楚君殊卻知道。

　　楚君殊看了看林蝶衣拿的包裹，的確如他所說，包裹裡包著的大多都是吃的。

　　「怎麼帶這麼多？」

　　「三個人吃，這些東西也不算多。」

　　時間一點兒一點兒過去，火車終於進站。

　　陸老看著即將開往北市的火車，激動的嘴唇都有些哆嗦。

　　「陸老，我們檢票上車吧。」

　　「好。」

　　陸老的聲音有些抖，林蝶衣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路途很遠，車卻仍然是綠皮車。

　　晃悠晃悠悠的速度很慢。

　　還好，林蝶衣早已經不是剛來那會兒，一年的時間讓她早已經適應了這裡的慢速度生活。

　　「陸老，累了就睡會吧。」

　　陸老的眼睛有些紅血絲，看得出來這兩天並沒有休息好。

　　「我不累，你們要是累了，你們就歇著。」

　　兩天沒怎麼睡，依然很精神。

　　陸老的心神一直有些恍惚，總害怕這是在做夢。

　　即便已經登上去往北市的火車，依然不敢閉上眼睛。

　　「陸老，你再這樣身體吃不消。」

　　別看陸老是學醫的，他的身體是三位老人當中最不好的一個。

　　不是他不會保養，而是運動剛開始的時候受到的損傷太嚴重，再加上他心裡總過不去那道坎兒，所以身體折的磨的不像樣子。

　　要不是孟老他們開導他，要不是後來遇到了林蝶衣，陸老這條命恐怕都交代在上河村了。

　　「小丫頭又開始管我？」

　　陸老笑著說道，「你這個小丫頭也夠機靈的，還懂得裝病。」

　　「迫不得已而已。」

　　「好一個迫不得已。」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陸老的精神不再那樣高度緊張，慢慢的開始打起瞌睡。

　　林蝶衣看著不斷點頭的陸老，不由得笑了笑。

　　在陸老終於靠在床欄杆上睡著的時候，林蝶衣和楚君殊一起把老爺子平放在卧鋪上。

　　「讓老爺子睡個好覺，到京裡以後，還有的他忙。」

　　「是啊。」

　　人都說坐火車出門是最遭罪的，林蝶衣三人卻實在吃吃喝喝當中過去的。

　　林蝶衣帶的東西多，餅乾，糕點，幹肉絲，烤雞，滷肉，餃子，餅……可謂是應有盡有。

　　因為美食陸老的緊張情緒都已經蕩然無存。

　　等到到了北市，陸老整個人已經恢復了自信。

　　來京前，楚君殊就已經安排好車。

　　這會兒，開車的小王正等在出站口。

　　「我的住處在什麼地方？」

　　「我幫陸老在醫院附近找了一套房子，面積不大，大約是八十多平。

　　您老先將就著住。」

　　「牛棚都已經住過了，八十多平的房子，怎麼還能說是將就？

　　放心，無論組織怎麼安排，我都會無條件的遵從。

　　就是不知道我自己的房子什麼時候能還回來？」

　　「很快。

　　我們一直在做這件事情。」

　　「那就好。」

　　「守得雲開見日出。

　　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

　　「嗯，會的。」

　　陸老重重的點了點頭，眼神是這些年來從來沒有過的明亮。

　　「美妞和我一起住。」

　　「陸老，依依會去我家裡。」

　　「不用了吧？」

　　誰能告訴她，這兩個男人想幹什麼？

　　他們商量的有來到趣兒的，有問過她的意見嗎？

　　「兩位，我想住旅館。」

　　「那不行。」

　　那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美妞，你一個女孩子住在賓館不方便。」

　　「是啊，依依，你這次來北市要辦的事情不是一天兩天能辦成的，住在旅館館裡實在有些不劃算。」

　　「啊，那我也不想打擾陸老爺子，更不想去你家。」

　　「這事兒不能聽你的。

　　小楚啊，美妞去你家也不太方便。

　　你們都聽我的，讓美妞住在我這裡。」

　　「那也好。

　　陸老，麻煩你了。」

　　「小楚這麼說就不對了，怎麼說，美妞這個小丫頭也算是我的一個小徒弟，來到北市，我不照顧她誰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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