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二爺幾年前就做過摘除腦瘤的手術，病早就好了，蘇小姐不知道嗎？不必操心。”

　　“我知道，”蘇蜜說：“我是想問問關于他術後失憶的這件事。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恢複記憶的可能性？”

　　顧傾若明白了。

　　電話那邊的女子，平靜的聲音裡掩不住期盼。

　　看來，霍慎修到現在還沒記起昔日與她的回憶。

　　估計與這個前妻形同陌路。

　　斟酌了一下，她說：“二爺術中損傷了海馬體區域，這部分是掌管記憶的。一旦損傷——”

　　頓了頓，說：“不可逆。”

　　不可逆，三個字就像是雷電轟鳴一般，劃過蘇蜜耳邊。

　　她知道，失憶的人不可能像電視劇那麼兒戲，那麼容易就恢複。

　　但，親耳聽見不可逆三個字，仍是絕望了。

　　感覺撐着自己的最後一線希望，也暗下來了：

　　“真的不可能嗎？可我看很多失憶的人最後都能……”

　　顧傾若知道她想說什麼：“電視和小說裡那些失憶的人，随便撞一下頭，又恢複了，那都是天選之子，不是說完全不可能，但，現實中，很難發生。”

　　蘇蜜目光又暗了幾度。

　　顧傾若安慰：

　　“蘇小姐也可以盡量往好裡想。至少，他隻是失去了部分記憶，而不是丢了性命。甚至，還有人開顱手術中傷了颞葉，會損傷智力、變了性格和脾氣，成了另一個人，那樣更可怕。”

　　“而且，我說的不可逆，隻是依目前的醫學技術比較困難，但這世上，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蘇小姐也要樂觀點，相信奇迹。”

　　蘇蜜落寞。

　　奇迹？如果這世界上的奇迹那麼容易遇到，他就不會死了一次了。

　　她還是不甘心：“那麼，有什麼辦法對他恢複記憶有幫助呢？哪怕一點點也可以。”

　　顧傾若沉吟了會兒，說：

　　“蘇小姐可以盡量與他接觸，聊聊以前的事，去去你們常去的地方，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幫他恢複記憶。人的大腦，很奇怪的，說不準的，蘇小姐也不必太絕望。”

　　蘇蜜感激：“謝謝顧醫生，我知道了。”

　　挂電話之前，蘇蜜又想到什麼。随口試探了一下：

　　“顧醫生，五年前，二爺本來拒絕了手術，後來又決定做手術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五年前，顧傾若與她的老師都在M國負責霍慎修的病情。

　　最後手術前後的階段，顧傾若與霍慎修的距離，甚至比韓飛還要親近。

　　韓飛還要經常飛回潭城幫忙處理霍氏的事，并不是長期留在M國陪着二爺。

　　之前她也試探過韓飛，韓飛并不知道五年前二爺與她電話聯系的事。

　　顧傾若當時作為他身邊比較親近的人，有沒可能知道呢？

　　她還是很好奇，霍慎修就算術後失憶，但為什麼會完全不知道與她聯系過的事。

　　手機上總有記錄吧。

　　畢竟他和她通話了幾乎半個月，短信啊，電話号碼之類的，他總能看到吧。

　　看到了之後，他難道完全沒懷疑過？

　　顧傾若頓了頓，說：“不知道，當時他改變決定，突然又決定做手術，我和老師也很奇怪，明明他之前一口否決了做手術。不過，隻要他肯做手術，就是好事，我老師也慶幸。否則，耽誤下來，現在他這個腦瘤隻怕…蘇小姐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蘇蜜見她也并不知情，也就說：“随口問問。”

　　*

　　兩天後，韓飛打來電話，說是沛洋的新合同準備好了，蘇蜜要是有空的話，可以去霍氏那邊簽署一下。

　　蘇蜜讓荷姐在家照顧小酥寶，便開車去了霍氏集團。

　　韓飛已在樓下提前等着，将她領了上去。

　　電梯開了，一個年輕女子走過來，跟韓飛打了聲招呼，又對着蘇蜜禮貌道：

　　“蘇小姐來了。”

　　女子很面生，蘇蜜再次重生前，來過這麼多次霍氏集團，都沒見過，不禁看向韓飛：“這位是……”

　　韓飛介紹：“曹麗。二爺的新秘書，容淳兒被辭退坐牢後，新雇傭的。”

　　蘇蜜不禁呼吸微凝。

　　容淳兒與之前一樣，也因為與厲承勳合謀想害二爺被辭退，并且坐牢了，這件事還是跟之前的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不過容淳兒之後，二爺再次聘用的秘書，原本不是這個曹麗啊。

　　恐怕是改變了二爺的命運後，造成的小蝴蝶效應。

　　讓二爺的新秘書變了人。

　　她收起心思，對着曹麗點點頭。

　　韓飛将蘇蜜帶到空閑的一處會議室，将早就備好的合同給她。

　　蘇蜜看下來，沒什麼問題也就簽了。

　　結束後，韓飛收好合同，說：“我送蘇小姐回去。”

　　蘇蜜走出會議室，目光一轉，落在走廊那邊的董事長辦公室門上：“二爺在嗎？”

　　韓飛一愣，點頭：“在。”又小聲補充：“一個人呢。”

　　也看出蘇蜜的心思，随手将一沓文件遞給她：

　　“二爺剛才要的。勞煩蘇小姐幫我送進去。”

　　蘇蜜在他鼓勵的眼神下，抱着文件，去敲門。

　　辦公室内響起男人低沉磁性的回應：“進來。”

　　她進去，看見霍慎修埋首于案，專心工作。

　　渾身上下散發着生人勿擾的氣場。

　　她不敢打擾，盈步走過去，将文件放在他案頭，卻見他聲音飄來：“拿過來。”

　　她看他擡起手，将文件遞過去。

　　他一擡頭，正好對上她一雙盈盈眸子，專注凝練的眼神刹時就沉下來，又明白了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簽完約了？”

　　她嗯了一聲。

　　“還沒走？”

　　她彎了彎唇，瑩潤唇瓣邊挑起一抹笑容：“過來跟你打聲招呼，畢竟你以後也算是我老闆了。”

　　若是先前，他隻覺得她臉皮厚，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卻很是享受她的黏人，支起身軀，坐直，放下了手頭公務：

　　“快中午了，吃飯沒。”

　　蘇蜜搖頭。

　　他盯着她：“那還不快點回去吃飯？”

　　蘇蜜：“……”

　　好吧。還以為他要留自己一起吃飯。

　　反正今天也豁出臉皮了，幹脆壯着膽子湊過幾步：“你也沒吃吧，要不我們一起吃？”

　　他淡淡：“還早。”

　　她看一眼時間，确實還不到中午，也就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來：

　　“哦，那我等你做完了我們再吃。”

　　他見她不客氣，就這麼坐在自己對面看起手機，按平日的脾性，早就一個内線讓秘書送她離開了，可此刻，還是不知道怎的，沉吟半會兒，也懶得管她了，繼續伏案。

　　蘇蜜看着手機裡新接的劇本。

　　他則沉眉垂眸看着文件。

　　兩人互不幹擾，表面上也算歲月靜好。

　　直到他盯着手上的一份文件，擡起臉，濃眉郁沉了幾許。

　　蘇蜜雖然在看劇本，但基本在開小差，一直在偷偷打量他。

　　這會兒看見他的臉色，順着他目光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