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硯池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異樣目光，也不會計較外人的不敬不恭。

　　唯有那人鬧到自己面前，引得自己煩躁，他才會直接出手。

　　一出手，就是殺招。

　　隻要沒有鬧到自己面前，姜硯池就可以不在乎。

　　但，沈婳不行！

　　上一次在中州，阿史那曜輕慢沈婳，姜硯池就能直接打人。

　　這一次在散關，鄭啟又是如此的不恭敬，姜硯池隻想殺人。

　　本就難以控制的精神力，在燥亂情緒的刺激下，愈發變得暴戾。

　　就在它即将失去控制，任由瘋狂占據理智的時候，忽然一股熟悉的、溫柔的力量，輕輕地撫摸着、安慰着。

　　熊熊燃燒的大火，瞬間被水熄滅。

　　刺啦一聲，連火星兒都沒有了。

　　姜硯池快速恢複清明。

　　他看向沈婳，正好看到她對着自己眨眼睛。

　　姜硯池讀懂了沈婳的眼神，這才沒有繼續跟鄭啟計較。

　　也罷！

　　既然婳婳另有計劃，我還是配合為好。

　　切不可壞了婳婳的大計。

　　姜硯池的情緒變化，就在瞬息間，變化速度之快，鄭啟都沒有察覺。

　　此刻，他還等着沈婳回應他的話呢。

　　沈婳安撫好姜硯池，就仍舊“乖乖”地回答：“中州确實天災頻頻，卻也是我與阿史那曜将軍合作的基礎。”

　　鄭啟眼睛一亮，他也終于想起自己要對公主的尊稱，“殿下，莫非您要幫忙赈災？”

　　鄭啟可是知道，這位萬年公主财大氣粗。

　　隻一個龍門商貿，隻一個糖，這幾個月就不知賺回來多少錢。

　　鄭啟作為散關的守将，不可能日日盯着一個商隊。

　　但，如果這個商隊，每次都能拉回來一馬車一馬車的銅錢、金銀、糧食等物，鄭啟也會忍不住想要過問一二。

　　而根據鄭啟大概的估算，他猜測，萬年公主隻靠着龍門商貿這一隻商隊，就賺取到了不少于幾十萬貫的銅錢。

　　還有那麼多的糧食，種子、藥材、布匹……

　　要知道，那個時候的沈婳，還隻是一個小小山寨的寨主。

　　她的麾下就那麼點兒人，卻有那麼多的物資。

　　鄭啟都忍不住的眼紅。

　　當然了，人家沈婳每次通關，也會給鄭啟一些好處。

　　可跟沈婳得到的巨額利潤比起來，鄭啟隻覺得，自己得到的隻是九牛一毛。

　　如今，沈婳又要去中州。

　　她是不是要拿自己的錢财、糧食等，幫着阿史那曜赈災？

　　如若不是這樣，鄭啟實在想不出，沈婳還有什麼地方能夠幫上阿史那曜的忙！

　　“對！中州大旱，我正好有打造深井的秘方，多少能夠幫忙弄些水來！”

　　沈婳繼續“有問必答”。

　　她對鄭啟的态度，讓鄭啟愈發相信沈婳就是個沒啥野心、空有婦人之仁的女子。

　　鄭啟愈發在沈婳面前恣意，“打造深井的秘方？”

　　就這？

　　這也能讓阿史那曜動心？

　　“哦！不隻是這個秘方，還有此次控制時疫的藥方。”

　　沈婳完全就是一副沒心眼兒的天真少女的模樣。

　　不但對鄭啟有問必答，還絲毫沒有心眼兒。

　　不管是不是隐秘，人家隻要問，她隻要知道，她就會說出來。

　　鄭啟：……這是什麼地主家的傻閨女？

　　居然半點防人之心都沒有？

　　還是說，姜硯池說他鄭啟是世交，沈婳就真當鄭啟是自己人？

　　沈婳與姜硯池關系莫逆，鄭啟知道。

　　畢竟元安的賜婚诏書，鄭啟在散關也聽到了消息。

　　沈婳估計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姜家婦。

　　她愛屋及烏，便對鄭啟這個丈夫的“世叔”也毫無保留。

　　一時之間，鄭啟都不知道，自己是先應該罵沈婳太蠢，還是先可憐姜硯池，居然挑了這麼一個單蠢的新婦。

　　不過，鄭啟還是更在意沈婳洩露的“秘密”——

　　“公主殿下，您知道中州爆發了時疫？還研制出了治療時疫的藥方？”

　　鄭啟聲音都有些拔高。

　　不能怪他太興奮，實在是，時疫也波及到了倉州。

　　倉州可就在中州與利州之間啊，還是中州之人出關的必經之路。

　　利州都發現疫病了，倉州怎麼可能沒有？

　　鄭啟就發現了一個村子有疫情，然後，就直接将整個村子都滅了。

　　不是他心狠，他也是為了更多的百姓。

　　一旦疫病蔓延開來，不隻是他鄭啟，就是整個倉州都要陷入危機。

　　隻是，滅掉了一個村子，并不能徹底消滅時疫。

　　這段時間，鄭啟命人仔細盤查、嚴格管控，唯恐再出現疫情。

　　但，這種防禦，都是被動的。

　　若是有克制疫病的藥方，才是真正占據主動啊。

　　鄭啟看向沈婳的目光滿是熱切。

　　迎着鄭啟那灼灼的眼神，沈婳緩緩點頭，“是的，我們利州也有中州逃過來的難民，有幾個村落，都出現了疫情。”

　　“幸好我有宮中太醫院院正幫忙，不但遏制了疫病的擴散，還研制出了藥方。”

　　“此次我去中州，就是為了幫阿史那曜控制當地的疫病。”

　　當然了，肯定不是白幫忙。

　　沈婳還想要中州的鐵礦、硝石、木炭等等物資。

　　中州之所以會成為兵家必争之地，不隻是因為地理位置特殊，也是因為中州物産豐富。

　　有礦、有沃野。

　　糧食也就算了，中州絕産，暫時無法提供大批的糧食。

　　但，礦産資源，卻是沈婳最需要的。

　　沈婳覺得，自己幫阿史那曜這麼大一個忙，完全可以從他那兒換取到更多的物資。

　　這些，鄭啟并不知道，不過他也明白想要别人手裡的秘方，就要付出代價。

　　“公主殿下，倉州亦有疫病，還請公主殿下看在這些百姓亦是大盛子民的份兒上，給他們一條生路吧。”

　　“微臣身無長物，隻能贈予公主一枚印信——”

　　說着話，鄭啟就從袖袋裡掏出了一枚小巧的玉制印章。

　　“憑借此物，公主及其麾下人馬，可在散關暢通無阻！”

　　鄭啟這份報酬，倒也算珍貴。

　　這是給了沈婳随意進出散關的“特權”啊。

　　沈婳眼底閃過一抹異彩，她就知道，今日自己的一番操作，果然沒有白費。

　　不但打消了鄭啟的戒心，還為将來拿下散關埋下了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