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256章解藥
黎明時分,随着緩緩從太平線升起的朝陽,梧桐苑中也來來往往,隻是每走一位,沈安安的心,就冰冷一分,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之中,眼中隻剩絕望的茫然。
“沒辦法,沒辦法,老朽行了一輩子醫,從不曾見過如此病症,當真是稀奇。
”
最後一位大夫提着藥箱連診金都沒要就離開了。
“皇子妃。
”慶安沙啞開口,“京城中有些名氣的都請遍了。
”
可惜,沒有一個人能治。
沈安安輕嗯一聲,緩步走進裡屋,在床沿邊坐下,仔細凝視着男子的容顔,“蕭淵,若躺在床上的是我,你會怎麼做,你教教我可好?
”
屋中死一般的寂靜,慶安,慶豐死死攥着拳,雙眼紅腫,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看不出是哪裡的病症,”沈安安怔怔呢喃,“那會不會是毒,是什麼從沒聽說過的特殊手法,我聽說西域有不少能讓人神不知鬼不覺死去的手段。
”
“若是你,你一定會像當初打進二皇子府一般,将我救出來的,對吧。
”
她眸中絕望慢慢化為鋒銳,冰冷開口,“慶豐,召集人手,咱們,去要解藥。
”
“去哪?
”
“申府。
”
是不是他們搞的鬼,打一頓便知。
慶豐火速領命去準備。
“你好好躺着,等我回來。
”說完,沈安安便起身離開了梧桐苑,
不要,安安——
蕭淵近乎在用盡全力嘶吼,可卻發現自己竟發不出半點聲音,連動一下手指頭都做不到,隻能聽着屬于她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他像是被困在一個黑暗的牢籠中,任如何努力的掙紮都無濟于事,令人絕望的是,他可以感知到外面發生的一切,卻沒有能力給與回應和安慰。
那些大夫的唉聲歎氣,安安在偷偷的哭,她的絕望,無助,茫然,像是潮水般充斥着他的大腦。
别去。
他眼角流下兩滴清淚,隻是這會兒都在院中準備着殺去申府,并無人注意。
蕭淵開始暴躁,在那片無盡黑暗的荒野中大吼大叫,他想回去,回去護着她,如今的京城四處波雲詭谲,沒有他,她将面對何等的艱難。
可并沒有人回應,黑色在慢慢縮小範圍,一點點将他吞噬,随之光芒驟閃,一個個片段開始在眼前演繹。
“我該怎麼救你,我要怎麼做,才能救你。
”
這個畫面蕭淵熟悉,是他這些日子的夢魇,夢中的一切像是烙印一般,狠狠折磨着他的心神。
“蕭施主何苦,前世的因果,又何必用今生彌憾。
”
蕭淵擡頭看向說話那人,卻無論如何都看不真切,他像是隐在濃霧中,隻有影綽的輪廓,“你是誰,你在說什麼。
”
旋即,片段中的他說,“我願以一切代價交換,隻要她能活過來。
”
濃霧中的人似是重重歎了口氣,身影開始慢慢隐退,蕭淵這回聽清了他的聲音。
“聞音,是你是不是,你别走,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
沒有人回應他的怒吼,片段中,他的話在無限次的重複,“隻要她能活過來,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交換。
”
“前世因果,今生彌憾。
”
他沉思呢喃良久,仿佛是明白了什麼。
他不再掙紮,隻是盤腿坐在那片荒野中,一遍又一遍看着那不斷重複的畫面,神情漸漸平靜,甚至唇角緩緩勾起了笑意。
前世因果,搖椅中躺着的,該是上一世對他深惡痛絕的安安,是被他的冷漠絕情害死的安安。
——
申府。
“大人呢。
”
“回陳公子,大人從回來後就一直待在書房中,一直不曾出來。
”
陳天擡眸,看了眼依舊亮着燭火的書房,眸中閃過黯然,“用飯了不曾?
”
丫鬟輕輕搖了搖頭。
“去廚房取些飯菜來。
”
丫鬟領命離開,陳天猶豫片刻,還是推開書房門走了進去,亮着昏暗的燭火的書案上,颀長挺拔的身影正在奮筆疾書着什麼。
隻是他似乎對自己寫出來的東西并不滿意,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用力撕毀後扔在了地上。
陳天看了眼滿地的狼藉,微微抿了抿唇,“大哥,時辰不早了,你身上還有傷,不能久坐,吃些東西休息吧。
”
“我不餓。
”申允白頭都不擡,蒼白的臉色顯而易見的在極力隐忍疼痛。
“大夫說,你的傷當躺在床上靜養,如今你已經坐了兩三個時辰了,大哥,若是連命都糟踐沒了,還如何籌謀别的。
”
申允白頓了頓,才終算是放下了筆,輕輕揉着太陽穴,“我需盡快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将你推進朝堂,再拖下去,就算有皇帝的助力,我們也鬥不過那夫妻倆。
”
陳天沒有言語,走過去将申允白從書案後扶起來,順便瞟了眼桌案上的朝堂關系圖,“大哥還想拉攏大臣幫忙?
”
“嗯,每個人都有弱點,隻要我們抓到那些人的把柄,就可以為我們所用。
”
書房門被叩響,陳天走過去從丫鬟手中接過食盒,給申允白盛了一碗白粥。
“先用些東西吧,你身上有血,應是傷口又裂開了,待會兒我給你包紮一下。
”
申允白接過白粥,猶豫片刻說道,“你這幾日無事的時候進宮裡坐坐,那人應該很希望你能去看他。
”
“嗯。
”陳天面無表情的應下。
申允白喝粥的手一頓,蹙眉擡頭,“外面什麼動靜?
”
“我去看看。
”陳天站起身出去。
外院,借着月光可以看見倒了一地的府兵小厮,他們抱着身體的各個部位,痛苦哀嚎着,丫鬟婆子吓的四處逃竄,整個申府亂的厲害。
慶安,慶豐跟在一側,恍惚間仿佛回到了當初跟着主子攻入二皇子府的那日。
“申允白在哪?
”沈安安短刀架在了申府管家的脖子上,眸中閃爍着冰冷的寒光。
“在,在書房。
”
沈安安将管家一把推開,擡步往書房走去,頓了頓,她回身低聲交代慶安,慶豐,“非逼不得已的地方,不要傷人性命。
”
她不能濫殺無辜,要積攢福報,娘說過,無能無力之時,鬼神之論也是一種方式。
“是。
”
遊廊盡頭,一道身影匆匆走來,少年緊蹙着眉,瘦削的面龐都是疑惑。
下一瞬,當他擡眸瞧見兇神惡煞走來的女子時,立時愣住。
她仿佛是地獄的惡鬼,臉上帶着玉石俱焚的決然,一路勢如破竹而來。
陳天的第一反應是跑,他絕不能落入沈安安手中,否則隻會讓大哥再次處于被動。
他轉身,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往書房跑去,可一道黑影卻比他先一步落在了遊廊轉角,那人冷冷盯着他,手中的刀刃泛着鋒銳的寒光。
後面,是已經逼近的沈安安和一衆四皇子府兵。
陳天眸中的慌亂慢慢歸于了平靜,神情也恢複如常,“硬闖二品大員府邸,四皇子妃是想幹什麼,就不怕明日早朝,皇上問責嗎。
”
沈安安擡眸看了陳天一眼,隻是一眼,沒有隻言片語,就讓陳天心中一驚。
他說不清那是什麼樣的眼神,絕望,冷凝,瘋狂,似是帶着不顧一切,破釜沉舟的狠絕。
“申允白在哪?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用極為平靜的語氣問道。
“我大哥不在府中。
”
“慶安,抓住他。
”
陳天瞳孔一縮,被關在四皇子府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再度回到腦海,他奮力掙紮,可依舊抵不住慶安一個習武之人一半力道。
“他在哪都不要緊,隻要你在,他就跑不了。
”
“沈安安,你是瘋了不成,你到底想做什麼,陳家公子你已經救了,我大哥和許大人的合作也已經作罷,你還要做什麼?
”
走在前面的沈安安腳步頓住,回頭看向陳天,眼中的冷意仿佛要化為刀子,将他生生撕碎,“你最好暗自祈禱,他什麼都沒做,否則今日,我定是要夷平申府,殺了你兄弟二人。
”
書房,申允白用完了一碗粥,依舊沒有見陳天回來,而外面那些動靜似乎也小了不少。
他蹙了蹙眉,喚了一個丫鬟進來,“陳公子呢。
”
“前院好像有打鬥聲,陳公子去前院了,還沒有回來。
”
聽了這話,申允白蹭的一下站起身,顧不上背後的疼痛,快步往外走去,隻是他還不曾下了台階,就瞧見了院門口走進來的一衆人。
他瞳孔縮了縮,面容頃刻間冰冷無比,“四皇子妃這是什麼意思?
”
“解藥交出來。
”
短刀蹭的一下出鞘,在月光下閃着鋒利的冷光,架在了陳天的脖子上。
申允白下意識往前一步,沈安安短刀立即遞進一寸,刀刃割破了陳天的皮肉,鮮血順着刀刃往下流淌,刺紅了申允白的眼。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敢傷了天兒,皇帝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
她冷笑了一聲,“不交出解藥,你們連尋那老兒告狀的機會都沒有。
”
此刻,她像是一個無所畏懼的魔鬼,渾身都燃燒着暴躁的怒火。
“什麼解藥?
”申允白輕咳幾聲,眉頭緊蹙。
沈安安凝視着他,不說話,隻是對慶豐使了個眼色。
後者冷着臉來到陳天面前,揮起的拳頭帶着呼嘯風聲,重重打在陳天腹部,疼的他立時彎下了腰,臉色蒼白扭曲。
申允白雙拳死死攥住,眸子猩紅。
“解藥。
”
“我當真不知你說的……”
嘭——
又是一拳,落在了陳天胸口,他整個人都開始痙攣顫抖,嘴角溢出血絲。
“沈安安!
”申允白近乎咆哮怒吼,“你究竟在發什麼瘋?
”
沈安安蹙了蹙眉,申允白面色不似作假,陳天更是他命脈,難不成他當真不知?
?
?
可不是他,還能有誰。
短刀再一次遞進陳天的皮膚中,隻要輕輕劃上一下,就能割破他的血管,當場斃命。
申允白的平靜再也維持不住,徹底慌亂,因為他知曉,沈安安是真的會殺了天兒。
“你先放下刀,你說的什麼解藥,我是當真不知,你究竟在說什麼?
”
“是誰中毒了嗎?
”申允白腦子轉的還是很快的,能讓沈安安如此瘋狂,且昨日和他有所接觸的…
“四皇子中毒了?
”他眼中閃過驚訝。
連太醫都束手無策,是誰如此厲害。
“果真不是你?
”沈安安眉頭緊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