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給我。”

　　蘇封塵的聲音突然從身側傳來。

　　崔婷婷再回過神時，手腕已經被抓住，遞到水龍頭下。

　　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掌将她手上的泡沫沖洗掉，然後拿來毛巾給她擦幹水，彎腰抱着她走出浴室。

　　“我自己來就行！”

　　崔婷婷回了神，心髒狂跳。

　　蘇封塵直接把她抱下樓，将還溫熱的早餐端出來。

　　“你吃，我上樓處理。”

　　“我，你……”崔婷婷看着他上樓的背影，耳根一陣陣發燙。

　　她沒吃多少東西。

　　那端蘇封塵已經将衣服晾起，又把床單丢進洗衣機裡，下樓來了。

　　“多吃一點，等下帶你回房間換衣服，出去買東西。”

　　蘇封塵指了指她餐盤裡剩下的食物，“這些都是穗寶給你留的。”

　　聽說是穗寶留下的，崔婷婷将盤子端過來準備吃掉。

　　“買什麼？”

　　蘇封塵在她對面坐下，“衛生棉。”

　　姜黎黎隻是借給了崔婷婷一個，不夠用。

　　崔婷婷腦子有些短路，壓根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她迅速将食物塞進嘴裡，“我吃飽了，我們走吧。”

　　蘇封塵将她抱起來，上樓各自換衣服，片刻蘇封塵帶着她去就近的商場。

　　車内一片安靜，蘇封塵的手機突然響起。

　　崔婷婷餘光瞥到屏幕，是付倩芸打來的電話。

　　“媽。”蘇封塵當着她的面接起。

　　電話那端，付倩芸的聲音傳來，奈何距離太遠，崔婷婷聽不到内容。

　　車窗倒映着蘇封塵的側臉，他看起來頗為無奈。

　　“媽，您怎麼好端端又提這件事情了……我在深州還有事情，回不去，您給我一些時間，我會給您一個交代。”

　　說話間，蘇封塵微微側頭，看了眼崔婷婷。

　　崔婷婷的手緊緊捏着裙擺，快要将裙擺攥爛的力度。

　　他挂了電話，車廂裡一片死寂。

　　崔婷婷不免想，蘇封塵所謂的交代，是什麼事情？

　　他這個地位，這個年紀，這個成就，需要給付倩芸交代的，就隻有婚姻了。

　　付倩芸應該是在催婚。

　　——

　　江城，實驗基地。

　　東區住着幾個京輝收的疑難雜症的病人，宋修止就在其中。

　　他雖然身份特殊，可是在京輝這兒，沒有貧賤之分，與其他人共住一層樓。

　　錢叔與他住一個房間，陪護床很小，是宋修止從小到大沒有過的生活。

　　他每天都會對着那扇窗戶發呆。

　　“婷婷跟蘇封塵，怎麼樣了？”

　　錢叔一直命人暗中關注，随時向他彙報。

　　“少夫人還沒有答應蘇封塵，她心裡有結，少爺，您隻管好好康複，不用擔心那邊。”

　　宋修止歎息一聲，他看了看時間，“到時間面診了，我們走吧。”

　　錢叔立刻上前，操控着輪椅，帶他去京輝的辦公室。

　　每隔幾天，宋修止都要來面診，看康複進度如何。

　　這是第三次面診，上次京輝面診完什麼都沒說，但宋修止看得出他臉色不太好。

　　以至于這幾天，宋修止的心情都很差。

　　尤其，聽說這幾天崔婷婷住到了蘇封塵家裡——

　　宋修止調整了下心态，來到京輝辦公室門口。

　　辦公室的門敞開着，門内傳來交談聲。

　　“付姨，您的情況不容樂觀，最好是趕緊住院，看樣子是早期，我給您操刀，怎麼樣？”

　　京輝手裡拿着一張X光片，看完以後一臉凝重。

　　他對面坐着的，赫然是付倩芸。

　　“我找你，不是為了活命，是讓你想想辦法，能不能讓我有尊嚴一點的離開，這種病就算是早期……也痊愈不了，我不想化療，被折磨得像鬼一樣，然後再……”

　　京輝愕然。

　　她說的沒有錯，她患的這種病哪怕是早期，能做手術，但也一定會再複發，後面還會有無盡的化療。

　　最終——

　　但他沒想到，付倩芸竟是如此淡定地看待生死。

　　“我一把年紀，早就看開了，現在就放不下封塵，想看着他結婚生子，我想完好無損地出席他的婚禮……”

　　“不！付姨，這我不能答應你，蘇先生知道了會怪我的。”

　　京輝立馬拒絕付倩芸，“雖然您這個病是絕症，但是經過幹預能延長您的生命，至少——”

　　付倩芸搖頭，打斷他，“被化療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多活一段時間有什麼用？我隻想你給我一些藥，延緩我的痛苦，你放心，封塵和柚子都是懂事的，他們不會怪你的。”

　　可不是她說的這樣。

　　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京輝跟付倩芸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他若是就這麼答應付倩芸，并且給付倩芸開藥，跟誰都沒辦法交代！

　　“付姨，我可以明确地告訴你，我這裡有延緩痛苦的藥物，也能讓您走得體面。但是沒有家屬的同意，我是不會給您的，希望您理解。”

　　京輝朝付倩芸鞠躬颔首。

　　見狀，付倩芸長歎一聲，轉身離開。

　　她離開後，宋修止與錢叔從角落裡出來。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宋修止的心底盤算着什麼。

　　他扭頭與錢叔交代，“你去見京醫生，我等會兒再來。”

　　“好。”錢叔點頭後，轉身離開。

　　宋修止操控輪椅，朝着付倩芸離開的方向追去。

　　拐角處，付倩芸在打電話。

　　“封塵，你不結婚就是媽最大的心結，你到底怎麼想的……媽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想要崔婷婷也沒關系，必須把人給我帶回來……”

　　她挂了電話，進入電梯。

　　宋修止将這些話聽了去，在原地怔愣了一會兒，才操控輪椅往回走。

　　京輝的辦公室門依舊開着，他還未到門口，就聽見京輝與錢叔交談。

　　“上次康複之後面診，我就已經發現不對了，藥物和理療刺激，都不起任何作用，所以他的情況……是最差的那種，最後一個療程沒必要繼續了。”

　　宋家雖然有錢，但是宋修止手裡錢不多，每個療程的治療費用都不是一筆小數目。

　　而且，治療過程較為痛苦。

　　京輝說法委婉，更直接一些就是：宋修止的腿好不了。

　　“京醫生！”錢叔‘撲通’一聲跪下來，“我求求你了，救救少爺吧，第一次治療的時候，不是還說有效果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