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04章 上藥
喬念攙着蕭衡,一路無話。
秋日的風已然染上了些許涼意,這條出宮的路,也變得無比漫長。
好不容易到了宮門口,喬念卻并未看到蕭家的馬車,想着蕭衡來時必定是騎馬來的,眼下受了傷,倒是不方便再騎馬,便沖着一旁的耿叔道,“還請耿叔先送蕭将軍回府。
”
聞言,蕭衡卻是一愣,“你不給我上藥?
”
喬念亦是一愣,“蕭家沒有府醫嗎?
”
就算沒有府醫,蕭家也總有人吧?
蕭衡手裡的傷藥也都是藥王谷的,效果好着呢!
蕭衡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目的性太強烈了。
當下便是輕咳了一聲,“若是被我娘知道我又受了傷,還不知會哭成什麼樣子,罷了,我随便找間醫館上藥吧!
你先回吧!
”
看着蕭衡這模樣,喬念微微皺了皺眉,這才開了口,“那就先随我回平陽王府上藥吧!
”
聞言,蕭衡的嘴角已是難以壓住,“可會叫你為難?
”
喬念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這才道,“不會。
”
于是乎,蕭衡就這麼跟着喬念回了平陽府。
見到蕭衡,凝霜一臉的驚慌與詫異。
卻隻聽着喬念道,“你先帶蕭将軍去客房休息,我去準備傷藥。
”
“是。
”凝霜這才應了聲,硬着頭皮将蕭衡領到了客房裡,而後便退下了。
想到方才凝霜像是見了鬼一樣的神情,蕭衡的臉色便忍不住沉了下來,隻覺得凝霜若是見到蕭何,必然不會是這副模樣。
可一想到喬念一會兒會給他上藥,嘴角便忍不住勾了起來。
當下便脫下了外衫,露出了背上的傷。
他其實知道今日行刑的侍衛下手輕了,但二十杖,就算再輕也會讓他的後背一片青紫,難看非常。
他想着,喬念其實一直都是個善良的人,所以才會聽到他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後便上前來攙扶他。
所以,一會兒若是喬念看到自己背上的傷,必然也是會心疼的吧?
這樣想着,蕭衡嘴角的笑意便有些壓抑不住了。
隻要一想到她會心疼他,他心裡就沒由來的高興。
就在這時,房門被打開。
有人端着藥進了屋來。
清冷的聲音如是道,“我來為蕭将軍上藥。
”
蕭衡的臉肉眼可見的陰沉了下來,“怎麼是你?
”
蕭何端着藥上前,“怎麼不能是我?
”
是念念給他傳了話,讓他立刻來平陽王府的。
蕭衡猛地站起身來,臉上染着愠怒,“念念呢?
”
“在照顧孟姑娘。
”蕭何将藥放在了桌子上,這才擡眸看了蕭衡一眼,嘴角噙着一絲淡淡的笑意,“怎麼,很失望?
”
蕭衡如何能看不出來?
當下便是沉了眉,坐回了位置上,冷聲道,“想笑就隻管笑!
”
是他癡心妄想,以為這一回就能哄得念念回心轉意了!
蕭何嘴角的笑意更濃,繞到了蕭衡的身後,為他上藥。
動作已是輕柔,可蕭衡還是慢慢的嫌棄,“嘶!
你輕點成不成?
”
蕭何卻是無辜,“堂堂将軍這點傷痛就忍不了了?
我可是已經很輕了!
”
蕭衡冷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卻隻聽着身後蕭何的聲音緩緩傳來,“這次,做得很好。
”
宰相府的事,直到蕭衡受刑後他方才聽聞。
如若不是蕭衡今日擅闖宰相府,念念隻怕不會這般輕易出來。
哪怕宰相府的人不敢動她分毫,怕也是會給她委屈受的。
蕭衡能在第一時間将念念帶出來,真的做得很好。
而蕭何的話,卻是讓蕭衡有些意外,“不覺得我沖動?
”
“有時候,沖動是件好事。
”
聞言,蕭衡沒再出聲,腦海中不禁回憶起了喬念那時的神情。
一開始,她也很驚訝,顯然是與萬家人一樣,沒想到他會出現。
可後來,她的表現就太冷淡了。
甚至,直到上了馬車都不曾與他多說一句話。
可若是從前,他若是能第一時間就來救她,她必定是會一下子就朝着自己沖過來,躲到他身後去,隻露出半截腦袋跟纖細的手指頭,指着萬家那群人說,“蕭大哥,就是他們欺負我!
”
這樣想着,蕭衡的心口便又忍不住一陣刺痛。
過去與現在的對比,實在太過強烈了。
也讓他再一次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究竟是失去了什麼。
一雙手,不自覺便緊緊握了拳。
那些失去的東西,終究還是會讓他心如刀絞,後悔萬分。
但也再一次讓他堅定了信念。
要将那些失去的,一一找回來!
半個時辰後。
喬念坐在屋裡,正發着呆。
凝霜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喬念那失神的模樣,不由得微微歎了口氣,方才上前,對着喬念柔聲喚道,“小姐?
”
喬念這才回過神來,看向凝霜,“怎麼?
”
“兩位蕭公子都已經回去了。
”
喬念‘哦’了一聲,腦海中卻不自覺地回想起禦書房外看到的,聽到的。
那時,看着他跪得筆直的模樣,聽着那一道無比堅定的聲音,喬念承認,自己是有些恍惚的。
她沒想到今日蕭衡的出現,其實是壓上了多年來的謀劃。
也沒想到,他那一聲‘值’,竟會如此響亮。
但這一切都讓她覺得不真實。
她覺得,他的犧牲與堅定,都不該是給她的。
而後,又猛然地回味過來,她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她從未在蕭衡的身上得到過這些。
哪怕是當年,二人的關系最好最好的那幾年,似乎也是不曾有過的。
她覺得他會為了蕭家人,為了皇上,甚至是為了林鸢。
都不可能,會為了她!
以至于,在終于意識到是為了她的時候,那不真實的感覺依舊如此強烈。
她如何會不知道,蕭衡借口不願讓蕭母擔心而跟她回平陽王府是為了什麼?
無非是賭她心軟罷了!
她不知道自己當真看到蕭衡的傷後會不會心軟,卻知道,她不想對他心軟的。
有些賤,犯過那麼多年,已經足夠了。
沒必要再上趕着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