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這個應無道好強！
”

　　離開了飛舟，穆青雲召喚出飛劍，飛劍形态變幻，寬達數丈，兩人坐在上面，穆青雲面容凝重地道。

　　龍塵點點頭道：“此人在魔族巢穴，隐忍了無數年，一旦脫困，如龍歸大海。

　　雖然沒有動手，但是在他的身上，我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同代強者中，這種情況是非常罕見的。

　　如果一旦發生沖突，此人必然是一個可怕的勁敵。
”

　　龍塵也有看走眼的時候，當初的應無道，與現在的應無道，簡直判若兩人。

　　龍塵之所以如此評價應無道，不光是因為他強大的實力，跟因為他的心性和隐忍能力。

　　在魔族巢穴那種惡靈的環境中，掙紮求生，此人的智慧絕非常人能比的。

　　像龍焐、龍碧落這樣沒腦子的家夥，龍塵根本不放在眼裡，但是應無道不同，此人是真正的智勇雙全。

　　“不過，這個應無道看起來不像壞人。
”穆青雲試探着道。

　　“所謂的好人壞人，不過是站在不同立場，貼的不同标簽而已。

　　他身為域外魔族，自然要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說話，将來兩族對立，由不得他選擇，當然，也由不得我選擇。
”龍塵歎了口氣道。

　　穆青雲猶豫了一下道：“三哥，我說句話您别生氣，其實我覺得，應無道提出的辦法，并不是不可以接受。

　　将來你和應無道，都能屹立于九天之巅，你是九天世界的領袖，他是域外強者的領袖，到時候大家止戈息戰，九天世界不就可以迎來和平了麼？

　　三哥，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忽然發現龍塵臉色變得有些陰沉，穆青雲急忙打住。

　　龍塵沒有說話，而是看着遠方，許久之後才開口道：

　　“你可知道，同為劍修，你與嶽子峰的差距，為何這麼大麼？
”

　　“或許是青雲資質愚鈍吧！
”穆青雲知道自己肯定說錯話了，現在的龍塵很生氣。

　　隻不過，龍塵在強壓着怒火，沒有爆發出來，如果是别人，龍塵可能早就罵人了。

　　“你錯了，嶽子峰他根本就沒有修煉天賦，他也不相信天賦，他甚至都不相信自己，他隻相信手中的劍。

　　他的一切，都是手中的劍給他的，故而，他自己的全部，也毫無保留地給了手中的劍。

　　他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不相信自己聽到的，不相信自己品嘗到的。

　　因為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

　　人是有欲望的，欲望一生，人就會目盲、會耳聾、會口爽、會心黑，沒有對錯之分，善惡之别，從而堕入混亂之中，不能自拔。

　　但是劍是沒有欲望的，它的性是恒定的，故恒有欲，以觀其妙；恒無欲，以觀其徼。

　　子峰他立于有欲無欲之間，雙向對照，故可以看到很多人，無法看到的東西，成就了他現在的高度。
”

　　龍塵的話，宛若黃鐘大呂一般，發人深省，令穆青雲心旌搖曳，龍塵這等于是将嶽子峰修行的秘密告訴了她。

　　“嶽子峰集情于劍，尚且隻能到達有欲無欲之間，我與應無道如何能做到？

　　按照他的說法，将來有一天，我與他皆立于九天之巅，世界就真的會和平麼？

　　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卧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屆時我與他，都是懸在對方頭頂的利劍，誰又能睡得安穩？

　　就算我們能彼此制約，但是能制約多久，百年？
千年？
萬年？

　　現在的我，跟十年前的我，性格都不是不同的，誰又能保證，那時候的我們，還是現在的我們？

　　應無道的出發點是好的，他希望兩大勢力高層不動手，讓下面的人去鬥，彼此制約和消耗，将衆生視為棋子。

　　将痛苦轉移到衆生身上，那樣我們就可以自由了，但是這種自由，青雲，你能要麼？
”

　　說到後來，龍塵的聲音越來越嚴厲，穆青雲慚愧地低下了頭，一聲都不敢吭。

　　她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是多麼的幼稚和愚蠢，自己的道心，竟然是如此脆弱，應無道的一番話，就瞬間令她動搖了。

　　“把衆生作為棋子，我們努力修行，曆經無盡磨難，難道最終要活成了自己讨厭的模樣嗎？

　　如果我們與域外魔族言和，那麼那些為了自由而戰，抛頭顱灑熱血的先輩們算什麼？

　　那些随我征戰，隕落中途的兄弟們，又算什麼？
”龍塵說到這裡，有些說不下去了，再說下去，他就要失控了。

　　“對不起，三哥，是青雲太蠢，您不要生氣了！
”穆青雲見龍塵臉色鐵青，有些怕人，趕忙認錯。

　　龍塵看向遠方，深吸了一口氣，如果穆青雲這番話，被嶽子峰聽到，一定會被這個丫頭氣瘋。

　　嶽子峰指點穆青雲很多東西，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身為劍修，道心應該堅如磐石，銳如劍鋒，怎麼可以随便因為别人的一番話而動搖呢？

　　見穆青雲可憐巴巴，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龍塵也不好意思繼續罵人。

　　“你的實力已經很強了，但是你的劍道意境，太弱了。

　　不要一味地追求力量，記住了，凡事向外求，十年如一日，凡事向内求，日日如新生。

　　而我們修行者，一直徘徊在内外之間，在有欲與無欲之間轉換，你是劍修，要學會問劍。
”龍塵道。

　　穆青雲趕忙點頭，她這才發現，她與龍塵嶽子峰之間的差距，不僅僅是實力上的。

　　“你的感知敏銳，能夠感知到應無道發自内心的善意，你認定他是好人，所以才容易被感染。

　　但是你要記住一點，誰說好人不會做錯事，而一個好人做錯了事，造成的災難，往往是毀滅性的。

　　還有，我之所以那麼生氣，是因為，你居然隻聽出他表面的意思，而沒有看出他背後想表達的東西。
”龍塵看着穆青雲，長長地歎了口氣。

　　“背後想表達的東西？
”穆青雲頓時目瞪口呆，她完全沒有明白龍塵的意思。

　　“轟隆隆……”

　　龍塵剛要說話，天地猛地一暗，緊接着一隻金色的爪子，崩碎殘空，對着龍塵與穆青雲抓來。